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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岐王席观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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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诸人之中在容貌上能与韦陟这位冷酷贵公子相比的,自然便只有崔宗之与王维了,红牡丹也稍稍观察了这两人,其中阳光俊美的崔宗之,神情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带着文人的欣赏,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是敷衍……不知为何,红牡丹的直觉这样告诉她,而这极有可能是接近现实的,崔宗之的气场,与韦陟、王维极其相似,或者说,那就是名门公子的味道,以崔宗之的家世,显然也是见多识广,不会对此太过动容,红牡丹还注意到,崔宗之有几次,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王维……

    要真正算起来,崔宗之的家世,比韦陟还要强得多,除了是清河崔氏的嫡系子弟以外,他的父亲还当过宰相(虽然不是首相),虽然已经罢相,但还舒舒服服的当着刺史,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不差,比韦安石这种已经死去的宰相只多不少。

    唯一让红牡丹心中觉得颇有共鸣的,自然便是那位清俊儒雅的贵公子了,当时王维在酝酿诗歌,自然要让自己泛滥一下感情,欣赏的眼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同情与怜悯,而就是那种仿佛看穿红牡丹闲愁别绪的眼神,让红牡丹一下子就觉得这就是她要寻找的知己……

    当然,这知己的前提,自然就是要出身名门,家财万贯,容貌俊美,只爱她一人……

    红牡丹没有看到的是,之后王维的眼神又变得幽深起来,而红牡丹在王维的眼里,确确实实只是一颗棋子,用来扬名的工具,王维甚至更欣赏红牡丹身上的衣衫,因为这满足了他见证历史的美好感觉。

    一曲完毕,红牡丹的歌声与李龟年团队所奏的乐曲博得了满堂喝彩,在场的诸人自然有大方的文人直接送上红绡,这便意味着金钱的打赏,白居易的《琵琶行》中就有一句“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若是直接用使用金钱,无疑是低俗无趣的,而用红绡来代替,则显得高雅有格调。

    崔颢对此无疑显得十分积极,他虽然出身崔氏庶系,但闲钱却有很多,随随便便打赏七八千钱还是有这个经济实力的,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他依旧想凭借这样的行为来获得红牡丹的好感,却不知红牡丹觉得这少年人傻钱多好色,根本就懒得再用正眼看他。

    王维当然也要跟一下风,因为这就是惯例,花魁能够赚钱的大头,便在这打赏之上,尤其是有人斗气攀比时,就如同拍卖一般,能让花魁获得极大的收益。

    别看王维表面上淡定,心中却觉得这钱花得不值,虽然仅仅只是打赏了一千钱,也就是一贯,但用这些钱来听一支曲子……好吧,其实花销并不算大,但最关键的是这钱不是王维自己的,而是正在走下坡路的河东王氏家族的,由于几乎算是脱离了太原王氏,所以河东王氏收入来源几乎已经被切断了。

    除了当时父亲健在时在蒲州购置的一些田产,靠着收租弄些收入,其余方面根本就没有收入,而又要保持着世家名门的做派,不少花销完全是入不敷出,说真的,王维觉得自己的母亲崔氏虽有御下之才,但却真的不懂勤俭持家。

    想来也是,母亲崔氏自幼出生显赫,大手大脚惯了,其嫁妆又极其丰厚,所以从不会关心那种奢侈生活的支出问题,或许她觉得那种生活是极其寻常的,但经过王维的计算,再这么下去,河东王氏的财政赤字绝对会越来越严重,而这就会导致家族成员的离心……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王维想方设法要考上进士,拥有官身之后,地方上该孝敬的自然就会孝敬,而王维想要利用一些超越时代的眼光发展指点族中某些好经商的子弟发展商业,也便有了不会让行政力量随意揉捏的保证,中国自古就是商不与官斗,却是真理,商业只有官场上的保驾护航才能安全发展。

    红牡丹见王维只是很随意敷衍的送上红绡,心里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她原本还以为那个对她流露出同情的名门公子,会做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比如说当场要为她脱籍赎身之类……嗯,青春期的女孩总爱幻想的。

    这时,红牡丹听到那位气度雍容的岐王说道:“这首《春江花月夜》实在好听,其中牡丹小娘子的歌声与李大家的奏乐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想来诸君对此颇有诗兴,不如便以此来赋诗如何?”

    红牡丹听到这话,顿时那低落的心情就一扫而空,她也知道,在场的文人中有不少都是文坛大佬,若是能获得他们的一首诗,那自己定然就能名气更大,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名气越大便越会遭人觊觎,不由又烦恼起来——这真是幸福的烦恼,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的妓女,永远也不会有她这样的待遇。

    岐王并没有将范围限制的太死,可以以红牡丹本人为诗,也可以以李龟年的音乐为诗,还可以以整个宴会的见闻为诗等等,至于让哪些人来写诗,那自然是按照传统的击鼓传花了。

    毕竟不可能让人人都写诗,这个时间根本就不允许,若是有人在限定的时间内写不出诗,那就要罚酒,而限定的时间也是约定俗成的,当场写不出诗并不意味着那人没有诗才,而是没有捷才,要知道,有人擅长写快诗,而有人则喜欢磨蹭,精于炼字的诗人,往往是最会磨蹭的。

    当然,如贺知章、张若虚这样的老资格,那是有很大的特权的,他们就算被传到了花,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诗,那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由红牡丹亲自“击鼓”,也即是随意吹笙,她会背对众人,在笙簧声中众人匀速传花,待到音乐停止时,就让传到花的文人写诗,若写不出来自然就要罚酒。

    就在大家都暗暗准备的时候,这时王维却忽然产生一个念头,罚酒这样的惩罚未免无趣,还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过一想到在场的诸人与他并不相熟,而且还有好几个团体,于是他便熄了这个念头,真心话大冒险这样的游戏,果然还是在熟悉的朋友之间玩才有趣味,最好还要有女孩陪着。

    “击鼓传花”开始之后,首先被轮到的“幸运儿”是个名叫丘为的文人,二十四五岁,同李颀一样,也是屡试不中,正处于刷声望积累人脉的阶段,而他正好就是那种写诗喜欢磨蹭的诗人,精于炼字,曾有诗句“春风何时至,已绿湖上山”《题农父庐舍》,其中那个“绿”字,便用得极好,后来宋朝那位名相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便是脱胎于此。

    可惜的是,在这样的场合,当然没有时间给丘为去琢磨,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原本明明是个极好出名的机会,但他这时脑中却一片空白,心中极其懊悔,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罚酒……

    还好红牡丹本来就对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家伙有什么期待,要不然肯定会让丘为更加懊恼,众人也没有说是嘲笑什么,毕竟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发生,可第一位就没写出什么好诗,无疑便让这次筵席开了一个坏头。

    王维本着拓宽人脉的想法,更是善意的安慰了丘为几句,倒是让丘为很是感动,觉得这个被贺老看中年轻人确实值得一交。

    游戏继续,第二次笙簧声停止时,花儿正好传到了崔颢手上,崔颢显然也没有早作准备,但他确实才思敏捷,虽然知道自己的作品并不能算佳作,但鉴于第一个家伙没写出来,而他能写出来就不错了,所以他直接用为每个人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提笔写下——

    《岐王席观妓》——二月春来半,宫中日渐长。柳垂金屋暖,花发玉楼香。拂匣先临镜,调笙更炙簧。还将歌舞态,只拟奉君王。

    崔颢的诗中的“二月”自然是用阴历来计算的,这是古时的立法,若按阳历,如今自然是三月了。

    崔颢这首诗一出,脸上自然而然显露出了一种自得神色,在众人传阅这首诗时,他的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台上的那位红牡丹,觉得像自己这种有才又有财的诗人,像红牡丹这样的花魁就应该哭着喊着倒贴上来。

    平心而论,崔颢这首诗确实是在水准之上的,格调韵律都极其符合规则,而二三两联对仗工整,用词华丽,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首诗的立意未免平庸,只是平铺直叙的写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对红牡丹的描写,更是有一种俗套的味道……那句“还将歌舞态,只拟奉君王”无疑体现了这一点。

    而最关键的是,崔颢这首诗除了题目中没有“应制”二字以外,实则就近似于一首应制诗,比较俗套,而这样的诗,无疑便是每次宴会中传出来最多的,唯一值得崔颢炫耀的,便是他写的这首,文采要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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