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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用险谋置死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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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和亲王府的隔壁就是固**主府,得到刘统勋将和珅抓进刑部大牢的消息时,和敬正在用晚饭,闻听消息,顿时气的她掀翻了桌子,唬的一众伺候的太监丫鬟们跪了一地,幸好色布腾巴勒珠尔和鄂勒哲特都没在,不然定会瞧出些端倪。

    和敬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味道,即恨和珅胆大包天狂妄无知,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又气乾隆冷酷无情,和珅给他立了那么多的功劳,此刻竟然丝毫不留情面。无心用饭,匆匆回了自己的绣楼,闷在里边想主意。

    棠儿到的时候并没让下人通传,所以,直到上了绣楼,和敬都不知道她来了。

    在和敬心腹丫鬟的引领下,棠儿来到和敬的门口,借着明亮的烛光打量了一番和敬的脸色,见她脸色铁青,柳眉倒竖的样子,知道自己来对了,若是不来,盛怒之下的和敬,不知道要惹出多么大的乱子。

    扶着门口沉默半晌,轻叹一声,缓缓走进房里,抓起一件衣服给和敬披上,柔声说道:“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善宝在民间的风评不错,虽有少部分人从中作梗,不过民心所向,定会转危为安的。”

    此刻和敬已经从突然见到棠儿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愁容满面,闻言只是苦笑一声,一边拉着棠儿坐在自己旁边,一边说道:“舅母不用安慰我,你来寻我,大概也是心中不安罢!刘统勋亲自出马,可见这一回皇阿玛恨极了和珅……私自出京,私杀俄人,哪一条,都够砍他脑袋的了,而且据说他还供认不讳,我就想帮他,都不知道从何帮起了。”说着一顿:“你来的正好,明日一早,咱俩一块儿进宫去求老佛爷,实在不行,就去求皇阿玛,总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和珅……”

    “痴儿,”棠儿叹息一声,拍了拍和敬丰润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真要这么做了,反而害了善宝的性命!”

    “为什么?”和敬不解的看着棠儿,她虽素知棠儿聪明,不过,自问也不笨,此刻却有些听不明白棠儿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五王爷已经替和珅求过情了,我家老爷也劝过主子,就连庆妃那边,想来也不会干瞅着,现在你再入宫替和珅求情,主子会怎么想?”

    “都替和珅求情,皇阿玛定会觉得和珅人缘不错,指不定看大家的面子,就饶过他这一次也说不定吧?”和敬有些迟疑的说道。

    “年初你跟和珅还因为冯雯雯的事情弄的不可开交,现在你怎么进宫替他说情?你俩那些事,能摆到明面上说?不说的话,你又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就因为和珅替大家挣了银子?主子会怎么想你,又会怎么想和珅?定会琢磨:和珅年纪不大,手腕倒是挺高,那么得罪了和敬,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可以让她为自己出面求情……说句大不敬的,五王爷为什么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刘统勋为什么谁的面子都不给,情愿做个孤臣?就连你舅舅,都一味的恭谨礼让,从来不肯恃宠而骄?想想吧,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你以为他真的只是小心眼吗?”

    和敬不是傻子,被棠儿一说,顿时悚然而惊,进而更想:皇阿玛这一回之所以大发雷霆,谁敢保证不是对和珅生了忌讳呢?毕竟,他一个不到十七的娃娃,如今身兼要职,偏还多才多能,换了任何一个帝王,恐怕都会心生忌惮吧?这么想着,她连忙问棠儿:“舅母说的有些道理,依着你,咱们该怎么帮助和珅呢?”

    “倒也简单,”棠儿早已深思熟虑,所有胸有成竹,缓缓说道:“你跟景仁宫里那位主儿一直走的挺近,即使这一年,也没疏远吧?”

    “嗯,”和敬点了点头,好像被抓到了短处似的匆忙解释道:“我也知道她视和珅为眼中钉肉中刺,开始是同仇敌忾,自从……我就寻思着,万一她有什么对付和珅的手段,也好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所以……”

    “我知道,又没有人怪你……我的意思是,明**就进宫,先别去见主子爷,先去景仁宫,想办法就这一件事情跟魏佳主儿达成同盟,然后你再去见主子,别的不说,就提当初和珅打了鄂勒哲特那件事,务必求主子严惩和珅……声势越大越好,一定要让魏佳主儿信你是真的要置和珅与死地。俄人跟魏佳氏一脉走的近,你要说动她,鼓动俄人去闹,态度越强硬越好。同时,告诉你手底下的人,让他们上折子参和珅,别说别的事,就在和珅杀害俄人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和敬越听越是心惊,到得最后,已是花容变色,掩着檀口惊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棠儿,怯怯说道:“舅母,和珅到底是不是你的义子啊?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唯恐他死的不够快吗?”

    棠儿一笑,摸了摸和敬光洁的小脸蛋儿,凑到她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你要不想以后都用角先生,就听我的,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罢一笑,突然板脸,神色肃然说道:“主子的脾气你比我了解,若是好多人都逼着他杀和珅,你猜他会怎么想?”

    和敬恍然大悟,不过仍旧迟疑问道:“舅母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样一来,和珅还不恨死我,我……”她实在担心,自己若真的这么做了,和珅还会不会再理自己。想想从此以后跟和珅相对不识,她心里就是一阵发虚,空落落的,如同心爱的东西被人夺了去一般。

    “傻丫头,魔障了不是?”棠儿扑哧一笑,“你这才叫关心则乱了,有我给你作证,还怕他不相信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放心的按我说的去做,准保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和珅……就只是对不住额驸了,他若知道,还不在心里骂死我?”

    “他敢?”和敬勃然作色,“许他在外边寻花问柳醉生梦死,就不许我……”说到这里,饶是和敬性格开朗,也有些说不下去,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烛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诱人。

    第二天是小年,古话有“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的说法,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祭灶,宫中也不例外,各宫都有小厨房,太监宫女们在各宫贵主的指挥下忙前忙后,为晚上的送灶做准备。

    传说灶王爷是玉皇大帝封的“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负责管理红尘各家的灶火,被作为一家的保护神而备受尊崇。民间富裕的,会在灶房的北面或者东面供上灶王爷的神像,穷苦人家也会请一张神像直接贴在墙上。

    灶王爷自从上一年的除夕被请回来,就一直留在家中,以保护和监察一家,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就要升天,去向天上的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人的善行或者恶行。然后玉皇大帝再根据灶王爷的汇报,再将这一家在新的一年中应该得到的吉凶祸福的命运交到灶王爷之手。因此,对于一家人来说,灶王爷的汇报实在有着莫大的厉害关系。

    魏佳氏从乾隆四年入宫,从一个小小的答应,做到如今的统摄六宫事的皇贵妃,虽无皇后之名,实则已与皇后无异。其间的辛苦自然不足为外人道矣。旁人瞅着做皇上的女人多么风光,却没看到其间的波云诡谲,那才真是一步踏错,粉身碎骨。在这样的环境下,若说她手上一点鲜血都不沾,别说外人不信,她自己都会觉得可笑。

    亏心事自然做过不少,所以,魏佳氏对于今天这样送灶王爷的日子尤为重视,除了早晨跟和敬待着的时间,其它大部分时间都在景仁宫的小厨房里指挥太监宫女们四处擦拭,年糕甜点也做了不少,直忙到快晌午时才觉得有些累,回自己住的东暖阁休息。

    刚喝了一碗冰糖银耳燕窝粥,躺到红木躺椅上闭目休息了片刻,便听门外传来春喜的声音,连忙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向门口看去,果然见春喜满脸喜色才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样?和敬真的去找万岁爷了么?”

    “真去了,奴才亲耳听养心殿伺候的太监说的,”春喜几步走到魏佳氏的旁边,顺势搬过一把杌子坐了,一边轻轻揉捏魏佳氏丰盈结实充满弹性的大腿,一边高兴的说道:“不但如此,奴才还听军机处伺候的太监说了,和敬公主的人上了不少参和珅的折子……看来,今儿个早晨和敬公主没撒谎,这一回,她确实想将和珅打落尘埃了。”

    “不对啊,”魏佳氏蹙起眉头,脸上并未出现该有的开心笑意,沉吟了片刻,说道:“和珅在南边贩卖仙人膏的事情,其中就有和敬的一成干股,每个月起码也能分她七八万两银子,她哪里找这么好的摇钱树去?怎么会……?”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人还不遍地都是?本来就是挣钱的生意,给了奴才奴才也能做……让奴才说,主子您也不必疑神疑鬼,别忘了,当初和珅可是狠狠收拾了鄂勒哲特一次,根本就没将固**主的面子放在眼里,要不是五王爷亲自出马,和敬公主才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如此,后来潭柘寺那件事还不就是和敬公主策划的?只是奴才一直猜不透最后怎么就不了了之了。两边的人都守口如瓶,奴才各种方法都想了,就差逮住一个严刑逼供了。”

    “这事万岁爷隐隐透露过两句,说的语焉不详,大致意思就是和敬公主不想追究,而私杀大臣的罪名,傅恒那边也不准备追究,算是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不过,和珅那小子长的喜人,颇为招人喜欢,我怀疑他跟和敬之间有些不正常的关系,毕竟和敬正在如狼似虎的年纪,而据说色布腾巴勒珠尔那事上又……”

    “不可能吧?和敬公主的年龄够当和珅的额娘了,鄂勒哲特都比和珅大……”春喜迟疑的说着,突然想到和珅的侍女春梅,又想到棠儿跟庆妃,顿时说不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说别的都是假的,这一回和敬公主可没给和珅留客气,这一年她跟和珅走的近,许是麻痹和珅吧?这回得着了机会,便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和珅不占理,就算有五王爷跟傅恒中堂给他撑腰,也拿和敬公主没办法。”

    “也许吧!”魏佳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不得要领,遂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吩咐春喜道:“既然和敬真的出手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回头你去四夷馆找安东尼和安德烈,将咱们这边的动作跟他们说了,让他们也出手……万岁爷一直不愿意得罪这些俄国人,若是他们再出手的话,估计万岁爷就算想给和珅留些余地也会没话好说,毕竟现在咱们正跟缅甸打仗呢,万岁爷也怕俄国人出兵,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忍痛割爱,杀和珅以平息俄国人的怒火……三管齐下,本宫就不信,这一回还要不了他的命……跟俄国人说,只要他们帮我办成这件事情,电报的事情好说,去吧!”

    和珅自从崇文门口被刘统勋直接抓进刑部大牢,就被关进了一间单独而又封闭的空间,除了三餐之外,还从没见过外人,就连刘统勋都没有露过面。饶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些吃不准乾隆的心思了,即怕伍弥氏她们着急,又怕弄巧成拙,乾隆真的恶了自己,嘴里跟吃了黄连似的,根本就无心饮食,一天一夜的时间,水米未进,一直盼着得到外边的消息。

    关押他的地方还算干净整洁,石桌石凳石床,全部被固定在原地,大概是为了防备犯人做其它的事情。石床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室内密不透风,躺在上边,倒是并不算多么冷。

    正自枯坐凝思,门外一个狱卒用刀柄“当当”的敲响了铁栏,说道:“吃饭了”,说着话从铁栏杆的缝隙间递进一个盛满米饭的钵盂来。

    和珅一点都觉不出饿,本来不想起床,恍然觉得狱卒的声音有些耳熟,为了验证猜测,翻身下了石床,行至铁栏边,见那狱卒半低着脑袋,机警的四下看看,猛然抬头,顿时让他又惊又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