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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纵论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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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言到彤阳来,赵小云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见面会是这种样子。

    虽然绝不承认,可赵小云的确原本是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与杜言聚上一聚的,可看着眼前一片烂摊子,赵小云的心情是怎么也好不起来了。

    黄经理一怒而走显然在商场里引起了一阵躁动,一些部门经理在议论纷纷,毕竟黄经理在华阳的时间已经不短,而虽然人人知道赵小云位高权重,又是乔总派下来的代表,可毕竟平时从不管事,现在看到黄经理拂袖而去,下面的人不禁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在这种风口上究竟该抱谁的大腿。

    赵小云虽然满心懊恼,却不能不去解决眼前的这些事情,其实真正让她恼火的是,杜言似乎对因为他造成的这种局面一点愧疚感都没有,相反他和那一家子人倒是谈的很高兴。

    杜言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这次来彤阳原本就做好了要见某些重要人物的准备,只是见到欧小姐之后,他意识到也许要见的人可能比他之前想的还要重量一些。

    欧小姐虽然因为宋嘉逸即将结婚而不得不离开首都到了河西,可据杜言所知,这两个人不但始终藕断丝连,而且从赵小云透露的欧小姐可能会到国外定居的消息,让杜言意识到,也许这里面的事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宋家在国内究竟有多大的潜力,这个时候很多人并不清楚,虽然关于权贵阶层的各种小道消息已经逐渐浮出水面,渐渐的被世人所知,可宋家却始终隐藏在这些众多的权贵帷幕背后,甚至即便多年后进入发达的信息时代,宋家也始终是异常低调。

    和其他那些红色家族比起来,宋家显然要冷静清醒的多,虽然同样是追求财富,宋家很清楚该如何趋利避害,更清楚应该如何让自己的财富得到安全保证,所以在几年前一批权贵后代们还在不择手段的疯狂敛财时,宋家却是沉下心思脚踏实地的先前发展。

    如今,这种也许在有些人眼里毫无意义的举动似乎已经有了回报,随着向内地迈出坚实的步伐,一直蛰伏低调的宋家,似乎有正要一展抱负的迹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欧小姐却要离开国内,定居海外?

    想到这些,杜言也不禁暗暗为宋家里那些能人的长远眼光感到唏嘘,一个家族能始终鼎立不倒,甚至即便是在面临近现代那几千年未有之大变化时,不但依旧能保留元气,甚至能够审时度势应机而上,这其中包含着的除了宋家当代长者们的智慧,更有着家族几代人对世态炎凉的参悟和领会。

    杜言这么想着不禁略微有些出神,直到他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拉扯。

    “哥哥,哥哥,爸爸在和你说话呢。”韩冰有些不高兴的嘟囔着,之前看到爸爸和这个大哥哥说话却没得到回应,这一向把父亲视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人物的韩冰觉得有些不能忍受。

    “冰冰别胡说,叫叔叔。”韩秋实笑着说了一句女儿,对杜言他这时是既抱着些许期望,又因为骨子里的耿直有些不太甘心就那么随意依附,只是看到女儿这么护着自己,想起身后的家庭,韩秋实就不能不面对现实“杜主任你别在意,这孩子在家里宠惯了。”

    “没什么,这孩子挺可爱的。”杜言说着轻轻拉起韩冰的小手,抚摸着她柔嫩细腻的肌肤,杜言不禁又想起那个多年后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惊人妩媚的小妖精。

    “秋实,我这次来省城是要办些事,时间有些忙咱们就先不细聊了,”杜言对韩秋实微微一笑,注意到韩秋实虽然神色平静可还是没有掩饰住的眼中失望,杜言从包里拿出纸笔随手写上了一个电话号码“之前我说要把你调到我们平陵去,只是因为临时有很多事就耽误下来了。这样,你过两天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咱们两人详细谈谈,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平陵是小县城就行。”

    接过杜言递过来的纸片,韩秋实心里一块悬起的石头立刻落下,之前虽然在省厅里工作,可早就因为与四周格格不入而受到排挤,更何况经过申城之行后,韩秋实在省厅里的日子更是举步维艰,虽然平陵的确是个县城和省厅根本无法相比,可韩秋实早在申城的时候就知道,这位杜主任虽然年纪轻轻,背后却是实力雄厚,所以对他来说,能再次与杜言取得联系,也许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杜主任你是大忙人,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韩其实一手抱着韩冰一手伸出来和杜言握在一起,然后他对怀里的女儿吩咐着“来,和叔叔说再见。”

    韩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杜言,听到父亲的话她默默犹豫一下,然后伸出手向着杜言微微一挥,开口却是说道:“哥哥再见。”

    听到韩冰那带着稚嫩童音的称呼,杜言只觉得身子一软差点摔到地上,他苦笑着拦住韩秋实要呵斥女儿的举动,心里却是不禁暗想:“这小妖精现在就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怪不得多少年之后自己在面对长大之后的她时,每每都是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呢。”

    在和钱素略微点头招呼之后,看着韩秋实一家子相拥离去,杜言心里浮起一阵他也说不清楚的感慨。

    再世为人,他见到了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的韩秋实夫妻,更见到了在这个时代还只是一个幼稚童子的韩冰,这一切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就能改变这一家人未来的悲惨结局呢?

    一定会的!望着走远那一家人,杜言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欧小姐现在的身份,是华昌公司驻驻河西省办事处专员,这个职务听上去倒是颇为唬人,可实际上却是整天无所事事。

    不过欧小姐似乎很看得看,虽然彤阳无法和首都东海那样的沿海城市相比,不过好在历史悠久,有着玩不完的名胜古迹,所以欧小姐大多时间似乎都是在各种悠闲的享受中度过,至少她既不在华昌集团驻彤阳办事处上班,也很少在华阳这边露面。

    坐在欧小姐开的车里,杜言默默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致,时不时的微微侧脸看去,他可以看到欧小姐虽然并不十分出众,却胜在透着委婉气质脸颊上的神情。

    杜言记得上次坐欧小姐的车还是在首都,也是那次,从宋嘉逸那里听说打了欧小姐就要离开首都的消息。

    欧小姐就是那种典型大家族联姻下被抛弃的牺牲品,杜言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不过随后他就把这些东西驱出脑海,一来这是人家自己的私事,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这次要面见的人,很可能对自己将来的计划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汽车开上了一条杜言熟悉的山道,他知道这是通向栖霞山宾馆的路,一年多前他曾经从这里走过,而现在他再次来到了这里。

    车子开进栖霞山宾馆似乎永远显得那么幽静的院子,远远的,杜言就看到了负手而立站在院子过道里宋嘉逸。

    车子停稳,杜言刚从车里下来,脸上挂着一丝浅笑的宋嘉逸已经抬手微微鼓掌,做出一番欢迎姿态:“热烈欢迎杜主任驾临栖霞山视察。”

    听着宋嘉逸的俏皮话,杜言不由向他看去。

    宋嘉逸看上去似乎精神不错,心情很好,在说完这句俏皮话后,他才走上去伸手和杜言握在一起。

    “嘉逸你这是损我还是害我?别说在你宋大少面前,就是在这栖霞山宾馆里任何一个人面前我都不敢称什么领导。”杜言笑着和宋嘉逸握在一起,只是他这话虽是玩笑,却也是事实。杜言深深知道,不说能住在这里的人,即便是那些在这里工作的服务人员,都可能背景不浅。

    听了杜言的话,宋嘉逸却是没有接茬,他伸手揽住绕过车子走到身边的欧小姐的纤腰,却是向杜言对着宾馆里面微微一指。

    “走,进里面说。”

    看到宋嘉逸并不忌讳的揽着欧小姐,杜言心里却又有一番感慨,宋嘉逸这么做固然是因为他身在体制之外,不需要顾忌太多,可也由此可见这栖霞山宾馆俨然就是远离外界的另一个圈子。

    在这个圈子的眼中,外面那些需要普通大众遵守敬畏的世俗风气和法律规范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来自权力!

    栖霞山宾馆依旧是那么安静,走在丝毫听不到脚步声的红色地毯上,似乎有一种就要陷进去的感觉。

    宋嘉逸似乎也略微收敛了一些,虽然一路上依旧和杜言交谈,不过他的声音略微也放低,直到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来。

    “小婉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宋嘉逸对欧小婉柔声说,和他五大三粗的外表比起来,这时候的宋嘉逸却是多少表现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欧小姐温婉的轻应一声,然后和杜言微一点头转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咱们进去,里面有人等你,”宋嘉逸向杜言说,随后有伸手搭在杜言肩膀上向他一笑“没事,你也认识,算是老熟人了。”

    听宋嘉逸这么一说,杜言倒是有些好奇起来,随着房门打开,当他走进房间看到坐在房间沙发里的杨伟权时,杜言脸上露出一丝意外,可心中却是已经了然。

    事情,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做为常务副省长,杨伟权来到河西的时间也已经快两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杨伟权虽然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却也循规蹈矩,这和他之前在其他地方工作时那种雷厉风行的风格截然不同。

    很显然,对于杨伟权来说,之前在工作上的表现为的就是能有尽快登上现在这个位置,而一旦达到目的,他接下来就需要老老实实等待时机就可以。

    虽然郜克刚刚接任省长时间不长,看着杨伟权短时间内不太有能登上省长宝座的机会,但是只要以郜克的年龄和展示出的进取心,很多人都知道郜克的心思绝不会止于一任省长而终止。

    而郜克要想早早实现他的政治报复,那就要从现在开始,而且以郜克的聪明也不会看不出来杨伟权能在河西蛰伏这么长时间,眼光自然是不止盯着他的省长宝座,甚至杨家已经早早的就在为他将来接替河西省省委书记做着准备了。

    正因为如此,郜克一旦在河西省有所动作,杨伟权自然也不可能就那么干等时机,随着张文亮在太华的举动,杨家显然也已经意识到隋建超的意图,甚至可能已经发觉了与隋建超关系密切的王炳臣在其中的影子。

    王炳臣和杨伟权一样,都可以说是红色后代中将来有望冲顶的热门人选,只是王炳臣始终在地方与部委的圈子里蛰伏,很多人对他并不熟悉。

    而杨伟权则是从一开始就被杨家送到外面,随着从基层一步步上来,杨伟权不但有一大批杨家的老人看好,他自己也是培养出了不少得力手下。

    不过虽然这两个人看似走的路子并不相同,但是随着地位逐渐提升,两个人可以选择的道路却是越来越少,简单的政绩已经不足以帮助他们登上更高的位置,到了这种时候,如果不能有一个真正足以能显出出类拔萃的大手笔,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看来房间里的杨伟权,杜言已经肯定杨家显然是选择了和宋家合作这么一条出路,想来以杨家那些宿老的眼光,也不可能看不出宋家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棋,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做了各自不同的选择,所以即便知道以宋家那种低调的方式更适合发展,可杨家却显然是不可能走相同的道路。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合作,特别是在知道宋家对内地的基础重工业有着兴趣时,这对杨家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既能帮助杨伟权在河西尽快获得辉煌政绩,又能借着机会示好拉拢宋家的一举多得的好消息。

    看到宋嘉逸两人进来,原本坐在杨伟权对面的一个中年人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

    “宋总。”中年人向宋嘉逸招呼了一声,然后神色淡漠的打量了一眼杜言。

    “不用忙乎刘处长,都是自己人,”宋嘉逸从杜言肩膀上放下胳膊对他说“这位河西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二处的刘主任。”

    “刘主任您好。”杜言伸出手和中年人微微一握,他知道这位刘主任应该就杨伟权的秘书,而省政府秘书二处,正是隶属杨伟权的秘书班子。

    刘处长和杜言微微握着手,同时眼角向杨伟权看去,看到杨伟权也已经站起来,而且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就和杜言略一点头,退到一旁。

    “伟权,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虽然知道杜言是认识杨伟权的,可宋嘉逸还是依着规矩来。

    “不用了嘉逸,我们认识,”杨伟权打量着杜言淡笑着伸出手“太华平陵大青乡的镇长杜言,对吗?”

    “是的省长,您还记得我。”

    杜言神色激动的和杨伟权握手,可在心里却是暗暗叹息,这杨家少爷也当真会拉拢人,如果不是自己对他们这些人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只冲他这句称呼,估计就已经高兴的忘了自己是谁。

    杨伟权能在这里等他,自然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不过杨伟权在叫出他的身份时,并没有叫他现在的职务而是提前了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职务,这无疑是在暗示自己并没有忘记这个当初匆匆一见的小小镇长。

    只从这点细节上,就可见杨伟权为人做事的细腻和擅于收敛人心的手腕,杜言相信如果自己现在真是个毛头小子或是普通干部,也许只冲这见面一句话,可能真的就会把自己卖给杨伟权了。

    杨伟权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所以招呼了一下宋嘉逸之后,就示意杜言坐到自己对面,然后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杜言。

    “嘉逸我可是听说了,小杜主任在郜省长视察太华的时候一鸣惊人。”杨伟权的称呼有略有变化,不过‘小杜主任’这几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又和其他人的味道不同,似是带着丝随和,又似是隐约透出一股亲近,这让杜言在暗感杨伟权善用手腕的的同时也暗暗心惊,这个人不愧是久居上位的红色后代,当真是会巧妙的调动气氛。

    “我也听说了,据说郜省长不但当面表扬了新区的建设,还提出有机会单独听听你关于平陵那边重机厂的改制建议,有这回事吗?”宋嘉逸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开口问道。

    杨伟权面露微笑的向宋嘉逸看了一眼,然后也转头向杜言露出个询问的神色。

    “那都只是平时的工作,关于重机厂改制,那其实是一条绝路下的无奈之举,这也是我们河西当前很多大中型国有企业面临的现实局面。”杜言没有说平时场面上的套话,因为他知道杨伟平这么兴师动众的见自己,不是为了听那些空洞说辞的。

    “绝路下的无奈之举,”胡伟平轻声重复着杜言的这句话,然后脸上神色略显严肃的沉声问“小杜,你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些过了?或者只是太华那边一些企业的现状,虽然我们省现在形势不容乐观,可应该还没到那么严重吧。”

    “省长,具体情况我这里有个初步调查。”杜言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这是他之前托乔洛蔚给他找来的关于一些河西省大中国企的资料,除了一些做为掩饰的原本已经效益不佳的企业,其中一些关键情况是杜言根据对未来几年河西的经济走向的回忆,特意要求挑选出来的。

    这些企业有的如今已经是处境艰难,有的虽然现在还不是很糟,可不出多久就会因为种种原因而面临困境,直到最后最终因为再也无法承受巨大压力而轰然倒下。

    杨伟权拿起杜言恭敬的放在旁边小桌上的文件缓缓翻着,开始的时候他虽然看的也算认真可多少有些漫不经心,可渐渐的,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你写的?”

    在此期间杨伟权抬头看了一眼杜言,可随后就又低头看起手里的资料,随着越往后翻,他看每一页的时间越长,直到后来在其中某一页上干脆停顿下来。

    “你这些资料的来源确定吗,其中会不会有些东西太过主观了?”在看了一阵之后直接翻到最后看了看的杨伟权抬头望着杜言,当他伸手去拿旁边的茶杯时,因为手指上传来的热度微微一烫,他才意识到之前因为看的时间的太长,刘主任已经把变冷的茶水重新换了一杯。

    “省长,我可以保证这些资料是完全按照现实数据做的调查”杜言略微先前欠起身子“我们现在很多大中国企的现状是很糟糕的,譬如我们省里有名的省属东方红钢铁厂来说,这是我们省最大的炼钢厂,几乎承担全省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炼钢产量,去年他们一年的钢产量是七十六万吨,这应该是一个很了不得的数字了,可是实际上为了维持钢厂的正常运行,紧紧去年下半年的六个月当中,他们就分别向银行申请了高达一亿两千万的经营贷款,再加上每年省里给东方红追加的各种资金,事实上东方红钢铁厂虽然有那么大的产出量,可实际情况却是生产的越多,亏损越大,因为生产产值根本无法和投资成本形成正比。”

    杜言不慌不忙的回答着杨伟权的提问,他神情自若,丝毫不因为面对的是常务副省长而露出紧张不安的神色。

    这固然是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更重要的是,杜言知道自己所说的,恰恰就是杨伟权在不久之后就会关注到的东西。

    杜言记得,杨伟权在担任河西省常务副省长期间,引起最大争议的,正是对包括河西省东方红钢铁厂在内的十几家省内大型国企的政策执行上。

    杨伟权显然是很想在做为副省长时做出一番成绩的,这样一来他才可以在将来郜克有机会向上一步之后接替郜克的位置。

    和郜克这个河西本土干部不同,杨伟权做为来自首都的红色后代,拥有着天生的政治优势。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杨伟权就不由得在稳定踏实的蛰伏了很久之后,在关键时刻犯下了和其他很多同样有着深厚背景,只等着机会向上接位的干部相同的毛病。

    这个毛病就是往往为了能按部就班的攀上当初计划好的位置,而不顾现实的在某些时候显得急功近利,特别越是在关乎换届的时候,就越是显得过于急躁。

    杨伟权接任常务的时候正好是在两届中间一年多的时候,这样一来,只要他再熬上四年就完全有望接替郜克。

    四年的时间看似不短,可实际上却是很紧,特别是杨伟权要是想在与其他有足够资格与他争夺未来那个位子的众多红色后代中脱颖而出,那就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如果稍有差池,耽误的就不是四年,而可能就会是后半生的命运!

    正因为这个,杜言记得杨伟权就是差不多从这个时候,开始下大力气整顿省内的大型国有企业,试图想办法把那些逐渐向着困境滑落下去的企业挽救回来。

    他显然是希冀借着这么一个实实在在拿得出手的政绩,来做为自己四年后角逐省长宝座的垫脚石。

    不过正因为是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思,未来的几年的杨伟权却一心只把重振河西省的工业视为关键,而几乎完全忽视了这些企业当中工人们的利益。

    最终的结果,就是在杨伟权的好大喜功和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河西省的工业并没有真正走出困境,在表面上一副长足发展的盛景下,建立在牺牲了无数底层利益基础上的辉煌成为被人诟病的把柄,导致杨伟权最终在关键时刻一败涂地,从此一蹶不振!

    现在,杜言坐在杨伟权对面,一边向他做着解释,一边注意着杨伟权若有所思的神情,这让杜言更加相信,这个时候的杨伟权,应该是已经注意到了东方红钢厂的问题,甚至有可能已经开始下手做了一番调查,而自己现在挑选东方红钢厂做为对自己意见的突破口,显然是恰好摸到了杨伟权的脉门!

    “小杜,东方红那边还不会这么糟糕吧。”杨伟权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问,而坐在他身后不远处听到他对杜言的称呼有所改变的刘主任,则是抬头看了眼杜言。

    “省长,我这个资料已经还是有些乐观的了,事实上还可能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出现。”虽然杨伟权看似漫不经心,可杜言却知道其实他已经听进去了,否则他是不会特意为了这么点不同意见提出反驳的,看到这种情景,杜言决定在下一剂猛药!

    “哦,还有什么情况,小杜你可不要胃炎耸同哦。”杨伟权把身子靠在沙发里,脸上露出一个看似微笑,可实际上却隐含深沉的表情。

    如果是别人,也许杨伟权这话已经足够把人吓得不轻了,可杜言却是除了坐的姿势略显端重了些外,脸上依旧是神情轻松。

    “省长,我看今年本省工业发展展望上,曾经有这一条,希望在年内突破全省钢铁胚钢产量二百八十万吨,成品钢产量一百万吨,甚至有消息说到了明年,全省要在现有基础增长十到十三个百分点,”杜言胸有成竹的说“省里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我们都知道是因为现在全国都在大力发展基础建设,市场上钢铁的需求量在极具增加,所以东方红这样的企业即便因为生产设备陈旧,成本奇高,可还是在不停的生产……”

    说到这,杜言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杨伟权,然后缓慢却有力的说:“但是省长,如果这种市场环境忽然发生变化呢?如果中央决定要煞一下全国这股基建风呢?到那时候象东方红钢厂这样的老企业,是根本经受不住任何风吹雨打的。”

    “等一下,你说中央会对现在全国的基建项目喊停?”杨伟权的眼睛忽然微微一眯,他本能的向坐在一旁的宋嘉逸望去,但是看到宋嘉逸摊开双手,露出不知情的神色之后,他就向杜言望去。

    “省长,其实只要仔细看一下就可以发现,现在全国不论是国字号还是各省市自己基建项目可以说是四面开花,这绝对不是个很正常的局面,特别是我们河西省,是全国经济相对落后的省份,可在基建项目上却是一点都不比其他省少,”杜言说到这里注意到杨伟权向他瞥了一眼,他知道杨伟权这是想起了恰好这段时间被郜克重新提出来引起人们关注的联省铁路计划,他接着说“当然,有些关系到将来河西发展百年大计的项目还是有必要的,譬如现在全省都在讨论的联省铁路计划,可有些却是根本并不重要,甚至是重复建设的项目,这样的项目现在全国实在太多了,一旦将来中央改变政策,这些项目就面临着被叫停的风险,说起来最近我听到一些传言,虽然不知道真假,可已经足以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了。”

    “什么传言?”杨伟平依旧笑着问,不过他神色却依旧不以为然,毕竟一个处级干部又能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之前偶然听说负责主管国家银行的商副总理好像对国有项目投资问题提出些意见,所以准备资料时候我就想,我们河西省那些投资项目如果忽然被叫停,象东方红这样的大型钢厂会不会一下子垮掉。”

    杜言话音刚落,杨伟权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而刘处长则手腕一抖,钢笔落在了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