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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二十六章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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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你胡说什么啊!”楚亦兰脸上霎时浮现出一层红晕,她拉着少妇向后退开几步,低声说“我和他真的只是同事关系,他是我们太华下面一县的领导,我们这次是来参加春交会的,你千万别误会。”

    看到楚亦兰虽然略带羞涩可已经微微皱起的双眉,对她颇为熟悉的少妇却是一愣,她看的出来楚亦兰是很认真的,这让她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少妇轻声问“那他怎么那么帮你,甚至还为你受伤了?”

    “这都是巧合,完全是因为洪子明太跋扈了,他居然让警察来找我们麻烦。”楚亦兰大约说明了一下,不过她却只是简单的说,他们在躲避警察的时候杜言才受的伤,却没有提那些既危险又容易让人误会的细节。

    “哦,那可真是难得。”少妇听完之后望向杜言的眼神就略微显得淡了一些,不过却是又有一丝佩服“还别说,明知道洪子明不好惹还敢招惹他,你的确是个有正义感的同志。”

    “我只是看他不顺眼,”听着少妇虽然还是颇为赞许却已经隐隐带着一丝官腔的口气,杜言淡淡的回答。他知道之前少妇之所以对他说话那么客气,只是因为误会自己和楚亦兰有什么关系,现在说清楚了,态度自然也就有些变得不一样起来。

    楚亦兰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杜言,以她对少妇的了解,当然明白这位大嫂哪里都好就是略微有些势利,对下面的人喜欢端架子,看到她对杜言的态度的变化,楚亦兰暗暗向杜言递出一个歉疚的眼神。

    看到楚亦兰的神色,杜言只是无所谓的一笑,他知道在某些人眼里,也许会对别人的仗势欺人很是看不过眼,或是予以鄙视,可是轮到他们自己面对地位不如自己的人时,他们虽然表面客气,可实际上那种客气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或是怜悯,只不过他们要比前面那种人懂得掩饰而已。

    杜言之前之所以帮楚亦兰,并非完全是基于所谓义愤,虽然他和楚亦君关系不错,可也没到一定要出头的地步。而且杜言也知道,楚亦兰毕竟不同于那些被洪子明任意欺压蹂躏的普通平民,虽然迄今为止还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可只从她自己和她哥哥楚亦君的身份看,就可以知道他们家肯定有着颇深的背景,否则即便楚家兄妹再有能力,也不大可能都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处级干部的地位。

    “楚秘书长,如果没什么大事我还是先走吧,离开的太久邝市长那里也不好交代。”杜言说了一句。

    楚亦兰听了一愣,接着回头对那个少妇说:“大嫂,杜言虽然伤的不重,可还是尽量看看医生比较好,另外洪子明在找我们,住到省军区医院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你看?”

    看到楚亦兰略带求恳的样子少妇略微犹豫了一下,原本以为两个人是恋人关系,才对杜言颇为客气。可知道只是同事就已经淡了,再听说杜言是下面县里的干部,以少妇那有些势利的性子当然也就不再怎么把杜言当回事,只是这个人毕竟是因为帮楚亦兰才遇的麻烦又受了伤,她自然也不能太考虑到楚亦兰的心情。

    “那好,就先进省军区医院吧,”少妇点点头接着对楚亦兰说“你声哥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很忙,特别是过年之后,简直忙的整天脚不沾地的,快小一个月了除了有时候打个电话过来,根本就不怎么见面,更别说老爷子,从过年之后到现在我就见过老爷子两面。”

    她一边说一边又走到墙边去打电话,趁着这个机会,楚亦兰回过头向着杜言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表情。

    对自己这个大嫂的势利颇为熟悉的楚亦兰倒是有些担心杜言会感到难堪,毕竟杜言帮了自己,又是因为自己受伤,现在看着杜言遭到这个势利大嫂的冷遇,她心中不禁有些过意不去。

    而这个时候杜言却根本没把眼前发生的事情当回事,他完全被少妇刚刚无意中说的那几句话吸引了。

    自从南巡讲话之后,国内原本因为是否需要继续改革问题形成的两大阵营剑拔弩张,不论是在理论阵地还是在现实斗争中,大有一决雌雄的架势,如果不是老人一锤定音的为改革开放定了调子,也许国家就会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下去。

    只是这种所谓的定调子,却完全不同普通人想象中只是往南方走上一圈,拿出一个讲话精神那么简单,在这场决定国家命运的巡视背后隐藏的,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较量,其中除了有无数的政治手腕的斗争,归根结底真正起到作用的,并非什么多么伟光正的政治理论,而是**裸的实力!

    联想到楚亦兰之前说少妇的公公是粤东省军区的司令员,再听她自己提到公公和丈夫最近很忙,杜言忽然不禁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一个九十年代初的秘闻!

    早在七十年代初副统帅在北方邻国的戈壁上折戟沉沙之后,借着国内政治风向骤然大变,一大批之前被打倒的高中层干部纷纷得到平反,其中一些人甚至还能重新复出,再返工作岗位。

    在这些众多拨乱反正之后复出的干部中,就有现在这位粤东省军区司令员滕世高的大哥,一位不论是在当时还是后世都颇有威望的军中宿将。

    曾经有人说过立国领袖打倒了那些老将,却在后来又默许当时复出主持国务院工作的南巡首长为他们一一平反,未必不是一个为了让继承者施恩撒惠,自作恶人的手段,可当时众多的干部的确是对把他们从被批斗打倒的最底层拯救出来的南巡首长感恩戴德。

    也正是因为这个,虽然才出来主持国务院工作没有多久,就很快再次又被摁了下去,可当开国领袖撒手人寰之后,随着文革结束,南巡首长在一众老将面们的呼声中终于重新复出,并且从此掀开了国内政治新的一页。

    在这些鼎力支持南巡首长的军方高级将领当中,滕世高无疑是当时最为积极奔走的一个,也正因为这样,南巡首长重新复出后滕世高也颇受重视,不但历任大军区司令,最终还进入军委,成为了真正的军方大佬,而后还成为了中顾委里排名靠前的顾问委员之一。

    可是这并不就意味着滕世高就一定是始终支持南巡老人的,随着改革的深入,一批老干部开始越来越改革的方向产生质疑,特别是八十年代末期经历过那场政治风暴之后,以滕世高为主的一些老干部在对改革提出尖锐批评的同时,更是直接质疑改革是否会成为令红色政权走向覆灭的工具。

    就在不久前曾经亲身参加过那场大辩论的杜言记得,之前在与他在理论阵地上据理力争相互批驳的“真理”杂志,就是以滕世高为主的一些保守派大佬们用来在舆论界的理论喉舌,而这份“真理”杂志,甚至即便是到了新世纪之后也依旧鼎力不倒,可见其背后支持力量的背景何等深厚。

    只是杜言记得也很清楚,虽然滕世高在保守派当中拥有着很高的声誉,而且因为其长期身居军中要职而权柄颇重,但是其结果却并不是很好。

    也就是在差不多这个时候,粤东破获了一起重大的汽车走私案,随着案情深入,最终一起官商勾结,军地共同走私的特大案件震动整个国家,更直接震惊了上层!

    杜言还记得在后来逐渐曝光的那些秘辛里,曾经有用航拍俯拍被截获的那些走私赃车的情景,看着那排列在港口码头几乎一眼看不到边的进口车,那种令人震惊的景象即便是多少年之后,依旧让人不能忘记。

    而真正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所以会发生规模这么巨大的汽车走私案,竟然是因为军队内部有人胆大妄为到借着军事演习的名义利用军方力量大肆走私,根据一些调查,有几次甚至直接出动了大型登陆艇做为走私工具!

    粤东省军区成了这起特大汽车走私案的重灾区,很多军官都纷纷陷了进去,而且随着调查的深入,调查的矛头也越来越尖锐,甚至到了后来已经隐隐的指向当时的申城军区里的某些高层!

    做为国内仅有的八大军区之一的申城军区,不但承载着与南部接壤的几个国家的防务,而且还要与兄弟军区一起担负着与海峡对面常年对峙的任务。

    这无疑就已经注定了申城军区的重要,而作为曾经担任过申城军区司令员的滕世高,则在这里拥有着众多跟随他的老部下。

    在杜言记忆里,这起特大的汽车走私案由于牵扯到了滕世高的一个在申城军区的家族成员,而最终导致了滕世高的被动,也正是因为这个做为引子,成为了南巡首长逐步收回申城一系军权的小小契机。

    随后,南巡老人把酝酿许久的计划予以实施,也就是在九二年的下半年,解散了才经历了两任的中顾委!

    现在,听到楚亦兰和那个少妇之间的谈话,想到楚亦兰提到这家的主人是粤东省军区司令,而且还姓滕,杜言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人应该就是滕世高的弟弟滕世元,也就是那个最终导致滕世高黯然离开权力核心的罪魁祸首。

    杜言额头微微有些发胀,他知道这个时候滕世元和他儿子所谓的工作,应该就是正在以军事演习的名义做掩护大肆倒卖走私进口车,而在杜言记忆里,正因为他们这种胆大妄为到肆无忌惮的地步,才最终东窗事发。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想到这个杜言脸上故意露出了不愉的神色,他向望过来的楚亦兰坚决的摇摇头,然后一咬牙站了起来。

    “算了楚秘书长,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回去擦点正骨水,用热毛巾热敷一下就行了,再说洪子明就算是再嚣张也不能不讲理吧,别忘了我可不是个小交警。”说完,他故意斜了一眼旁边那个少妇,然后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向着门外走去。

    “杜言,你干什么?”楚亦兰几步追上杜言挡在他的面前,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杜言,说起来虽然杜言之前的种种举动的确很让她着恼,可经过之前为她出头和后来在堕下楼梯那么危险的时候却依旧双手护住她的身体这两件事,楚亦兰对杜言的看法已经有所改变,正因为这个看到杜言居然因为负气不顾身体的要离开,心里自然感到一阵着急,而且说起来她也实在觉得奇怪,尽管杜言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可以几次来对他的了解,楚亦兰却又觉得杜言应该不是那种随便意气用事的人。

    “你怎么几句话都受不了?”楚亦兰低声问着“再说你现在这么出去如果让洪子明的人看到,不就麻烦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洪子明是个什么人,你真以为你一个副处级就能对付得了他?别忘了他妈是申城市委副书记,副部级的高级干部。”

    看着楚亦兰有些着急的样子,杜言这时倒是隐约感到眼前这位以前很傲气的楚副秘书长人倒是不坏,至少没过河拆桥的意思,而且再一想起她的哥哥楚亦君与自己多少还有些交情,杜言就觉得怎么也要拉她一把,别让楚亦兰和就要倒霉的滕家走的太近,至于她听不停那就不是自己管得了的。

    “楚秘书长,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既然在这里也不方便还是走吧,”杜言又故意看了眼正一脸轻蔑的注视着自己的那个少妇“另外楚秘书长,说起来洪子明虽然混蛋,可毕竟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我想咱们最好还是回去把问题解决清楚了,就算是我尽快回太华,也不能让邝市长他们误会咱们吧。”

    听了杜言的话,楚亦兰就有些为难,她也知道自己和杜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从驻申办跑了出来,现在事情显然已经闹得很大,洽商团里这时候还不定已经传成什么样子。如果不能尽快回去解决问题,也许以后就会有更大的谣言,虽然自己并不在乎,可是毕竟那是很不好的,如果谣言再传到自家老父那里,可就真的有些糟糕了。

    “小兰,既然你这位同事要走,那就让他走吧,我让人开车把他送到大院外面的公交车站。”少妇撇着嘴看了眼杜言“咱们可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家老爷子都念叨楚叔好多次了,咱们好好说说话。”

    看到楚亦兰有些为难的样子,杜言暗暗叹口气,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也就算了,毕竟和楚亦兰也没那个交情。

    想到这儿,他开口拒绝了少妇要派车的假意殷勤,转身向门外走去,只是当他走出房门下台阶时,迈步之间一阵胸闷让他不禁发出一声低低呻吟。

    看到杜言一边扶着栏杆一边慢慢走下台阶,楚亦兰心里不禁一阵焦急,不管怎么说杜言都是因为她才受的伤,一想到省军区大院离市区还那么远,而杜言现在 情况又这么糟糕,楚亦兰终于对那个少妇急匆匆的解释了几句,跟着抓起外套跑出了房子。

    她从背后远远的就看到杜言向前走着,只是看那种样子显然真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这让楚亦兰心中升起一阵歉疚,她快走几步追上去,稍一犹豫伸出手扶起了杜言的胳膊。

    “你走慢点,”楚亦兰低声说,看着杜言望过来的眼神,她又不禁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脾气倒是不小。”

    “人家看不起咱,何必厚颜屈就?”杜言缓了口气,即便没有滕世元走私案发的事,就以他儿媳妇那种势利的嘴脸,杜言也不会去受那个气,不要说他现在已经是副处级的县委常委,就是依旧是一介白丁也是一样“楚秘书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畏惧洪子明么,因为我求不到他,所谓无欲则刚,又怕什么?”

    听到杜言的话,楚亦兰脸上微微一红,她知道杜言是在暗示她显然是因为洪子明的母亲肖爱红是申城市委副书记才委曲求全,看着杜言一直看着前面的眼神,楚亦兰轻轻叹口气说道:“我父亲以前欠过洪子明的母亲一个很大的人情,也因为这个他一直纠缠我,可我也不能和他翻脸。”

    杜言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楚亦兰,他倒是没想到楚亦兰会对自己解释这些,看到她眼中掠过的一丝忧郁,杜言在这一刻似乎能明白楚亦兰的心情了。

    对洪子明的母亲肖爱红,杜言曾经在后世的网络上看到过她的照片。

    那个时候的肖爱红已经退居二线,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尽管年事已高,可从照片上依旧能隐约找到过去年轻时的风韵,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颇为文雅的女性,会是一个叫嚣着要向民众大打出手甚至开枪的人。

    不过杜言也知道,很多外表正气凛然大气磅礴的所谓伟人,其实内心里究竟有什么样的阴暗不但不是外人,甚至即便是长期在他身边的人也无法了解,更何况是肖爱红这种典型的政治官僚?

    不过想到这里,杜欢的心却是忽然一动,在一刹那他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他停下来仔细琢磨着,甚至连楚亦兰以为他身体不适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都没有注意。

    杜言记得在后世有传言说,洪子明之所以在他的父亲携款私逃国外之后,还能成为大型国企北钢老总,和有传言说他是肖爱红和某个中央大佬的私生子有着莫大关系。

    这就如同后世某位民营企业家被人子乌虚有的传为某位中央大佬的孙子,而为了财富,那位企业家居然也就是顺便给自己奶奶找了个便宜老伴一样,关于洪子明的出身传言未必就是真的,可是之所以会有这种传言,也正说明肖爱红和那位中央大佬之间的关系不浅。

    事实上,肖爱红能在申城如此跋扈,而到了后来升任粤东省委常委之后更是权势滔天,并且最终得了个善终,与那位如今地位正是蒸蒸日上的中央大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让杜言在意的,是那位大佬与滕世高之间恰好出于矛盾的两个阵营。

    “我们回去,”杜言忽然对楚亦兰说“去会会那位洪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