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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九章厂资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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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重机厂位于平陵县小青河的对岸,多年前,这里完全是一片荒凉的旷野,当时的平陵县也还不到现在县城一半大,随着国家关于建设大三线的号召,重机厂和负责精密电子器材制造的三零七厂先后迁到了平陵,从此之后风风雨雨几十年,这两个厂子逐渐在平陵扎根发展,也和平陵逐渐融合在一起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远远看去,就可以看到老重机厂里那两座因为年久失修锈迹斑斑早已废弃的高塔门吊,远远望去,那两座大型门吊就如同两个沉默的蹒跚巨人,这么多年来见证了重机厂曾经的辉煌,也见证了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逐渐走向没落的每一步。

    杜言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坐在他旁边的刘老肥则是不停的用手里的对讲机与下面的人联系着,虽然是还没出正月,可是他的额头上却是一片汗水,显得那颗肥肥的脑袋似乎更是硕大。

    杜言默默看着车外,平陵是个小县城,重机厂又是平陵的大企业,所以这个时候估计全城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知道老重机厂出了事,看着街上人们那种议论纷纷奔走相告的样子,杜言心里一阵沉重。

    重机厂几千人加上他们的家属,在平陵这样一个县城里造成的影响绝对是令人恐怖的,而杜言更不会忘记在离开县委大院时,丁秉先从会议室里出来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小杜,看来你是真的准备做博浪一击了,”当时站在台阶上的丁秉先看着杜言,神色间略带感慨“也好,我劝你收敛低调那是老成持重,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没了朝气,如果那样你也让人失望。”说着丁秉先转过身抬头看着身后的县委楼微微摇摇头“在这里时间太久了,人的神啊魂啊的也变得没了根骨,年轻好年轻好啊。”

    丁秉先倒背双手看着杜言略微点头,然后他压低声音说:“小杜,这次重机厂那边会发生问题,其中有些原因可能和资产评估有关,这里面的事很复杂,你一定要谨慎小心。”

    丁秉先的话说的并不很透,可杜言已经隐约听出其中的问题结症在哪里,再一联想后世听到的那些关于改制过程中的种种传闻,他已经差不多猜测到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底细。

    警车飞快的在街上疾驶,沿着小青河边的沿河公路一直开下去,当警车快要上通向对岸的青河桥时,路边忽然跑出来一个人向着警车不住的摆手。

    “找死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警察探出半个头大声骂着,杜言皱了皱眉,可只是从刘老肥身前探过身子对拦下警车胡伟平低声说:“伟平,上车。”

    那个警察就有些尴尬,警车上也就能坐四个人,虽然后座可以挤一下,可他也知道万万没有让领导都挤后座的,所以他就悻悻的下了车,看着被他刚刚呵斥的这个中年人一头钻进警车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胡伟平上了车后对着杜言旁边的刘老肥打了个招呼,刘老肥就露出了个笑容,之前对这个大青乡的镇委办主任他当然不认识,可是杜言到任那天的酒宴上这个人始终陪在杜言身边,自然就引起了县里干部们的注意,再加上杜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王连义敬酒,平陵的干部也就有了个印象,那就是杜主任对和他贴心的人,那是很够意思的。

    “主任,您怎么过来了?”胡伟平问着,因为当着刘老肥有些话他就没说。杜言让他到重机厂这边来探听一下发生了什么,当他打听到了些东西想要给在县委的杜言去电话时,得到的消息却是杜言带领县公安局的干警来解决重机厂的问题来了。

    这让胡伟平不禁大吃一惊,他万万也没想到县委居然让杜言出头来解决这个问题,听到这个消息时胡伟平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在给杜主任下套!

    他想联系杜言让他回绝这个安排,可是得到的回答是杜主任已经随队出门了,胡伟平无奈之下只好跑到通往重机厂必经之路的青河桥边上等着杜言。

    “县委的安排的工作,”杜言知道胡伟平有话不方便讲,他就对刘老肥说“这样吧,县局的同志先过去,我的车在后面跟着,有情况尽快通知我。”

    刘老肥也知道在开始疏通之前杜言也的确不适合就出来,所以就把自己的对讲机交给了胡伟平,说是有情况会立刻向杜主任汇报。

    杜言点点头就下了车,他原本就不希望和刘老肥坐在一辆车上,胡伟平的出现也给了他一个借口。看着立刻向前开去的一串警车,杜言略一迟疑然后坐进了跟上来的老吉普。

    “主任,你怎么过来了?”胡伟平还是这句话,只是这次口气里隐约带着一丝埋怨。

    虽然胡伟平跟着杜言的时间并不长,可他对杜言的认识却是比别人都深的多,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深沉的让他感到可怕。

    不论是到任第一天对王连义还是老于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是之后对新区干部们的手腕,胡伟平都觉得杜言每一步似乎都是早已想好了,这就让他相信,如果杜言不是自己愿意,即便别人想把这件事往他身上推,也是不会容易的。可现在想来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抱着要搀和这件事的心思,否则他也不会让自己去打听老重机厂的情况。

    “伟平,说说都听到什么了?”杜言没理会胡伟平的抱怨问着。

    “听说是由于对老重机厂的资产评估上有了问题才闹起来的,还有就是工厂综合处好像要收回职工宿舍重新分配,这两件事也巧了都混在一起就闹出事来了。”胡伟平简单的介绍,他知道既然杜言已经决定搀和这趟浑水,那他的职责就是尽量提供能供杜言参考的消息“还有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可靠,”胡伟平说到这犹豫了一下,毕竟消息的真假可能会影响到杜言对整件事的判断。

    “说说,可靠不可靠的先放一边。”杜言说,只是他虽然看似不经意,其实却是上了心,很多所谓谣言其实本身就有着某种依据,只是在传播中被无限夸大罢了。

    “附近好多人都在说,这次评估是有人在做手脚,那个会计事务所就是来估亏的。”胡伟平小心翼翼的说“而且还有人说,他们的来头很硬可具体是哪的没人说的清楚。”

    杜言默默点头,他这时已经大体明白当他在常委会上问到事情的具体经过时,几个常委却都是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看着这个会计事务所的确不简单。“

    这么想的时候,车子已经开上了通向老重机厂的水泥路,看着路边一片枯草丛生的样,杜言暗暗叹息,老重机厂真的是没落下去了。

    还没有开到厂门口,离得远远的一阵杂乱的哄喊声已经迎面传来,杜言示意吉普靠边然后下了车,看着远处那被拥挤得人群紧紧堵塞的厂门,胡伟平不禁有些担心的看着杜言。

    原本很宽阔的重机厂门口,这时却是根本看不到那两扇很有特色的镶有红星的大门,里里外外耸动的人头有远处看去一片黑压压的,因为压抑的情绪和明显透着从众心理的驱使,大批穿着老重机厂制服的工人们时不时的来回奔跑,一时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跑来跑去,只是每当一个地方响起一阵喊叫时,就会有人跟着跑过去,然后再有一个地方爆发出动骚动引起另外的哄闹喧嚣。

    忽然,一声凄厉的警笛声从人群中间响起,随着人潮轰的一下退去,杜言远远看到刘老肥站在敞开顶盖的警察上,拿着话筒对四周的工人大声喊着:“按照社会治安处罚条例,你们关闭厂门非法拘禁进厂人员,已经处罚了有关法律,如果你们再不打开厂门,县局就要采取必要措施。”

    “有什么措施?!是不是要把我们都抓起来啊?”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立刻四周响起一片相应“你们是不是人民警察,你们要抓工人么?”

    “我们不会随便抓人,可是解救被困人员是我们的责任,如果你们还不立刻散开回到厂里去,我们就要采取必要措施了。”刘老肥额头出汗,他的牙咬的咯咯的,其实他早就想让准备好的警察冲击厂院,只是之前李培政的吩咐让他有所顾忌,而杜言这次跟着来也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别听他的,我看到青河桥那边已经藏了一大批警察了,好像还有武警,他们是来抓人的!”

    一个年轻人的喊声立刻引起一片慌乱,在这种根本没有办法能证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时候,人们本能的更愿意相信那些对他们不利的消息。

    “不能放那些人走,他们是来倒卖老重机厂的,”有人就跟着喊“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得丢饭碗,连房子都要收走了,让我们怎么活?”

    “不能放!”“把那些人揪出来让他们说清楚!”

    人们发出阵阵呐喊,群情激昂之下,厂院里的工人开始向离厂院大门不远的一栋老式楼房围去。看到那栋楼房直接挂在外面看上去就好像飞机登机梯似的铁楼梯,杜言就认出那应该是厂综合处所在地。

    “老裴保护好房子里的人!”刘老肥抓起对讲机对着综合处的方向大声喊着,综合处裸露在外的走廊上立刻出现了几个警察,看着涌到楼下的工人他们纷纷举起手里拿着的警棍器械!

    冲在最前面的工人立刻刹住脚步,而后面的人纷纷涌来推着前面的人向警察的警戒线逼去,一时间双方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警察开始挥舞手里的警棍,而工人们原本面对警察的畏惧也开始渐渐变成了愤怒和躁动。

    双方间的冲突,一触即发!

    “刘局长,请你把对讲机对着扩音器。”杜言拿起了对讲机,他这时还在人群外,所以就用对讲机和刘老肥联系,同时穿过人群向警车走去。

    刘老肥立刻把对讲机对准了扩音器,这个时候杜言愿意接手是他最高兴的。

    “大家静一静!”杜言大声说,虽然通过对讲机发出的声音显得奇怪,但是这却也引起了正对峙双方的注意,杜言这时已经走到了警车边,他从刘老肥手里拿过扩音器翻身一下跳上了警车的前机盖“大家冷静一下,我是平陵县委常委,新区主任杜言,大家有什么情况可以现在就和我说!你们这么直接和公安干警对峙是不对的!”

    “哪来的毛孩子,还充县里领导?”一个工人在人群里喊着“不来个领导就算了,还让个毛孩子骗我们,我们不答应!”

    “不答应,让县里领导来解决问题,我们要见李书记郭县长!”人群中又是一阵呐喊。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是县委常委?那我问你们,你们认识刘局长吧,他总不是假的吧,让他来说两句。”杜言把话筒递给了刘老肥。

    刘老肥接过话筒也想学着杜言那样子跳上车盖,可实在太胖也只能站在车里大声喊:“没错,这是县里刚来的杜主任,县委常委新区主任。”

    刘老肥的话还是很有些作用的,一来工人们相信他这个公安局长不会说假话,而来警察的威慑本身就让人们有些发憷,一时间虽然依旧因为杜言的年轻觉得不靠谱,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小了些。

    “好了,大家有什么情况可以对我说了,我相信咱们老重机厂的工人师傅们是通情达理的,你们锁厂门堵干警不也是为了反应情况么,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就可以说说了!”杜言举着话筒对人群大声喊。

    “那个杜主任,我们和你反应情况你能做主么?还是让李书记郭县长来吧。”虽然承认了杜言领导的身份,可是看着那张年轻的娃娃脸,人们还是不放心,就有人干脆这么不客气的直接问了出来。

    “我就是受李书记郭县长还有县委的委托来和大家谈的,”杜言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说“再说既然大家都是在工厂里工作很长时间的老人,那就该知道组织原则,就算是李书记郭县长来了,也只能听取大家提出的意见,然后由常委会讨论解决,这是组织规定。如果谁当时就告诉你能解决还立刻拍板,那我告诉你,他那是嘴把式拿你当二愣子蒙呢。”说着杜言从车盖子上跳下来,顺手推开就要挡在他面前的两个警察,向人群里走去。

    “大家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老重机厂的工人都是好样的,不瞒大家, 我就是老重机厂工人家庭子弟,我父亲是机加工段的杜振海,有认识的么?”

    “你是老杜段长的儿子?”一个年轻工人边问边上下打量着杜言,可他眼里却露出不信任的样子“听说老杜段长的儿子因为贪污出事让国家给抓了,你怎么在这?”

    听着这年轻工人的话,四周人群一阵哗然!人们纷纷向前挤来,更有人大喊声:“他要没问题能让人抓了么?现在出来了还升官了,他能为我们工人说话?”

    “不能听他的!”“不能听,他们都是一伙的!”

    原本情绪稍微稳定下的工人立刻爆发出更多的喊声,面对这种局面杜言也不由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居然传的那么广,老机械厂的人都知道了,不过这时他已经来不及为自己做什么结实,他必须想办法尽快控制住这种情况。

    更糟糕的是,他看到远处刘老肥正拿起对讲机继续喊话,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控制局面也许刘老肥真的 就要调动准备好的武警了。

    “小高你给我住嘴!”一声暴吼忽然从人群里响起,随着人们纷纷让开,杜言意外的看到父亲杜振海大步走了过来。

    杜振海的脸上满是愤怒,因为气愤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是通红通红的,走起步来那种虎虎生风的样子,让那个之前质问的杜言的年轻工人不由有些神色发虚。

    “大家听着,杜言是我杜振海的儿子,我就问大家一句,信不信我杜振海会有个贪污的儿子?还是信不过国家会让一个有错误的人继续当干部?”杜振海大声问着,他伸手把杜言的肩膀用力揽住,然后他回头对杜言说“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儿子我相信你没做亏心事!”

    杜振海的话让四周的工人不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杜振海的声望在老重机厂是有目共睹的,做为退伍之后最早建厂时的老工人,杜振海这一代人几乎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老重机厂,而杜振海更是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一员,看着杜振海对儿子的信任,工人们不由就有些拿不定主意,而杜振海最后一句话也恰恰说中了工人们的心思,国家难道会让一个有错误甚至犯罪的人继续当干部么?

    这么一想工人们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这却是让杜言意外之余暗暗心惊,他没想到父亲会忽然出现,同时更没想到关于自己的谣言会传得这么广。

    另外他也暗暗庆幸,这个时候的工人还是很单纯的,如果在后世,也许就会有人说“没错误的人才当不成干部”吧。

    “好了,大家对我可能有点误会,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也请你们注意,在没有任何凭据下就指责别人贪污,这在法律上叫诽谤,”杜言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之前的意外让他刚刚在工人心目中树立起来的一点形象动摇不少,必须借着父亲的出现尽快重树威严“我还可以告诉你们,对我个人的诽谤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对于领导干部的诽谤这牵扯到平陵县委的威信和形象问题。”

    听到杜言的话,工人们不禁露出了一丝畏惧,之前闹得最凶的那个年轻工人更是不住向人群里钻去。

    看到工人们的情绪略微平静,杜言立刻抓紧时间穿过人群走到了厂门前,看着紧锁的厂门,他向几个看上去跟上来像是带头的工人说:“你们这么做不好,锁上大门就万事大吉了?还是你们要让老重机厂就这么耗下去?对大家都有什么好处?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

    “杜,杜主任,我们也是没办法,”一个工人皱着眉说“我们就是想让县里领导来看看,老重机厂不能就这么没了吧。”

    “那就更要打开大门,你们把人家会计事务所的人堵在里面,就是有理也变没理了。”杜言的神色严厉起来。

    这个时代的群众对领导依旧有着很深的畏惧,听到杜言的话,几个工人不禁露出不安的神色。

    “打开厂门,既然有理怕什么,大家摆在明面上说吗!”杜言一挥手然后直视着对面一个看上去岁数不小的老工人,他之前注意到这个老工人是和父亲一起过来的,而旁人对他的态度也和对父亲一样很尊敬。

    “杜主任说的对,我们有理怕,打开厂门。”老工人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对旁边的工人说,借着他对杜言说“杜主任,我是总装车间的副主任我姓苟,大伙这次堵厂院不是要闹事,是要讨个说法。”

    “苟主任,我听说过您,和我父亲一起进厂的老前辈,而且你们两人也是整个河西省唯一同一个厂子获得省先进个人的典型。”杜言伸手和他握了握,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父亲曾经说过,这个人因为他这个姓可是没少闹笑话,年轻时候叫小苟,岁数到了叫老苟,以至连他老婆都指着老苟父子俩说家里有两条狗,一条小狗一条老狗。

    可是这丝毫不影响老苟在工人中的声望,和父亲一样,老苟就是那种把一辈子都交给老重机厂的人。

    走进厂门的那一刻,杜言心中也是略有感慨,在他的记忆里老重机厂后来还是被贱卖了。一百五十万,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万!一个价值尽亿的重机工厂就卖给了个人,而这在之后盛行起来的那场瓜分国有资产的盛宴中,既不是开始,也绝对不是结束!

    在用力敲了好几下后,综合处紧闭的房门才微微打开,看到站在门口的杜言和那些工人,里面的人就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到旁边还站着个警察,估计早就立刻关上房门了。

    带着几个工人代表,杜言走进综合处的二楼,这地方他以前因为要求修房子来过,在走进一间比较大的办公室,看到里面围拢的一群人时,他估计这些人应该就是那个会计事务所的了。

    看到杜言几个人走进来,那些人不由有些惊慌,当有人介绍杜言是平陵县委常委来解决问题时,这些人先是不信,随后一个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自称姓孟神色倨傲的男人立刻找到了宣泄口。

    他开口就是一口正宗的京片子:“我说你们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是来给你们做评估的,是来帮你们的,你们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工人围攻我们?这叫什么事?杜主任是吧,我可和你说,我们迈腾事务所在首都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正规事务所,和我们谈生意的人多了去了,根本没见过你们这地方这样人,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你说什么?!”一个壮年工人一下走上一步,随后立刻被杜振海呵斥住。杜言向他看了眼觉得眼熟也没想起来。

    “隋先生,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杜言淡淡的说,对于这些事务所的人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工人说的那个评估报告“我们的工人听说你们在给重机厂做评估的时候有故意压低资产的行为,这才会发生一些误会,我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你能做个较为合理的解释,这样大家才好相互沟通相互谅解么。”

    “杜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评估是有保密规定的,在没有正式报告之前是不能有任何泄露的,这是对客户的负责。”姓孟的脸色一变,之前他之所以看杜言带着警察来解救他们就变得嚣张起来,倒也的确有恃无恐,在京城多年的深厚背景和这次委托他的人的实力,让他相信这些内地小县城里的干部肯定是要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

    “你对客服负责是应该的,不过你的评估报告的真实程度也需要经过我们的检验吧,另外平陵重机厂是国营企业,国营企业的含义你懂么?”说到这里杜言盯在他脸上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慢慢转过身指着身后那些工人“按照我国生产资料所有制,平陵重机厂属于他们每个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对你们的评估报告提出质疑。现在你们的到来引起了工人们的强烈反应,虽然我们有责任保护你们的安全,但是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也必须要考虑到事情的实际原因,所以我要求你们提供造成这次事件的证据,这并不妨碍你们对客户的承诺。”

    孟姓男人愕然的看着杜言,做为人精的他这时已经猜到杜言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就是冲着自己手里的评估报告来的!

    可是交出评估报告?一想到上面那些数据,孟姓男人相信不要说让专业的会计核算,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份报告根本就是不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

    “等一下,我要打个电话。”孟姓男人忽然神色一动,语气强硬的说,看到杜言点头同意他就拿起桌上电话拨了个号码低声说了几句,没过一会他脸上泛着得意的笑容把电话递向杜言“你来接一下。”

    工人们就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给谁的打的电话,可看他那样子似乎来头不小。

    杜言接过话筒报上自己名字,电话里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传来个压抑的沉沉声音:“原来是新区的杜主任啊,我是太华市委副书记张文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