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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 忠仆陷身惨毒境 豪杰丧生虎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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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诚丹心化碧血,惨毒苦楚志士心;华夏礼失存四夷,穹庐下面藏精魂!

    声音正是如今大权在握的昔日王相、当今的浑耶王!两个人吓得心胆俱碎,抱着两个小王子在芦苇丛中嘚嘚发抖。

    一行人到了水塘边,有人四下挥刀砍劈,有人就跳进了水塘。半晌,有人纳闷说道:“就是扔进了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奇怪,是水怪吃了,还是狼狐叼走了?”

    浑耶王冷哼道:“你们确信是这里了?怎么又没有?还有,你几个说见了阏氏的那个侍婢?我们一路也没有见到。是不是她们做了什么?”

    有人笑道:“那两个蠢货,懵懵懂懂的,与原来的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冒着得罪你的风险来救人!她们哪有如此大的胆子。放心好了,一定是狼群闻到了气味,叼走了。”这个人的声音她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声音很好听,醇厚、优雅,说话就像唱歌。

    “如果是狼,应该有……”步察还想说什么。

    “走吧。”先前那人止住了他,“我们走。”一阵马蹄声响起,马鞭加在马屁股上的响声“啪啪”的此起彼落。等声音远去,两人才放了心,抱着有了知觉的小王子,慢慢的钻出了苇丛。两人的心沉到了水底,只见一群人正瞧着她们,有的人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浑耶王面沉似水,但是更令他们吃惊地却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浑耶王!穿戴一样,长相一样,就连神情都一样!两个人张大了嘴,以为自己见了鬼。两个小王子在怀里动了动,“噗通”跳下来地,也是惊奇的看着那两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浑耶王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拐带暗害王子!还不给我拿下了!”

    两个人束手就擒,王子被武士抱上了马,他们被带进了王宫。阏氏见到了自己失踪的孩子找到了。欣喜不已;听说是她最信任的侍婢要害她的孩子,怒不可遏,让人带两个罪人近前。她伤心不已的看着两个人浑身浴血,被打的没了人形:“你。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枉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姐妹一般看待,没想到你、你竟然做出了如此猪狗不如的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茹茹绒花先是震惊,此时又被人折磨,现在自己的主人又是如此说法,她心头百感交集,却不知如何说起,只是不停地磕头:“不是我!不是我们!王子可以作证,是他,他浑耶王,他是两个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阏氏悲悯的看着两人,挥手,有人带着两个王子过来了。“孩子,不要怕,告诉娘娘。是不是她们害了你们?”

    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一个四五岁,他们一醒来就在两个人的怀中,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却是懵懂不知的。是有人害了他们,还是别的事。他们并不清楚,不过大伙一直在说是这两个人把他们带到水塘那里,想要害死他们的,是浑耶王他们恰好赶到,才救下了他们两个的。两人也已经深信不疑了。现在他们自己的亲娘如此说,就更加确定是绒花和他的情人苏利榛一起要害了他们的了。两人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绒花和苏利榛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如此明白的事情,怎么就是没有人明白!他们是救人的,怎么就成了害人的了?还有,绒花最怕的是不是她和苏利榛的死。而是那个人会对自己的主人不利!那个人处心积虑的害人,最后要对付的自然是自己的公主了!想到这里,她挣扎着喊道:“公主!公主,不要相信这个人!他是要害你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害死了王爷,大王子、二王子,还要害你的!请你一定相信我,他、他是个恶魔,是会分身的恶魔!”

    阏氏可怜的看着她,坚定地摇摇头:“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他是不会害我的,这一点我是坚信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我真的很难过!你们两个,嗨!为什么是你们两个?”她美丽清秀的脸上满是悲伤,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了。

    有人喊道:“烧死两个魔鬼!烧死他!”众人跟着呼喊起来。阏氏的泪水滚滚而下,掩面而泣。绒花虚弱的轻声说道:“他是有化身的恶魔。您一定不要相信他。”

    阏氏最后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胡说?我跟他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就没有见过他的化身?他当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比你们先前的浑耶王强过千万倍!他爱护我,在意我,带给我莫大的欢喜与宽慰。谁也不能在我的面前侮辱他、污蔑他、伤害他!你,也不能!”扭开了头,决绝的不再望向绒花一眼。

    两人被吊挂在王宫大帐前的旗杆上,下面是一捆捆的芦苇,人们四面聚拢来,要看怎么处死敢于谋害主人的东西。不停地有人拉弓射向他们,箭头在身旁呼啸而过,寒风使得他们的头发支扎着,人们哄笑起来。人们都在唾骂,骂他们狼心狗肺,骂他们恶魔上身,骂他们羊油蒙住了眼睛。他们的家人远远地躲开了,羞愧的不敢见人。

    绒花不停地哭,苏利榛心如刀绞,他觉得自己实在没用,让绒花这么好的女人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心中的愤恨在激长,他仰天长啸,声音如鬼哭狼嚎,凄厉、凄凉、狂暴。远处隐隐的有虎狼的怒吼在传来,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不安。“赶快动手吧。不要惹了来狼神!”人们低声的窃窃私语。

    浑耶王步察的亲身武士点燃了火把,扔到了灌满牛油的芦苇堆上,火光熊熊而起,染红了半空。浓烟迅速地遮住了绒花和苏利榛两人。远处的狼嚎越来越近,人们惊恐的看到从西北滚滚而来的狼群,还有虎豹!它们的后面是惊天动地的滚滚风雷,要把大地击碎,要把长空击落!要把世间所有的不平抹去!人们四散奔逃,沙暴把他们的帐幕、牛羊一卷而空。

    浑耶王轻点部族的人数,发现损失空前的惨痛:大部分的牲口没有了;帐幕、财物落了空;人口死伤无数。那两个恶人自然是已经死于非命了。

    半年后,天寒地冻中,浑耶部迎来了新春。半年来从来没有敢让他们离开自己眼睛的两个王子重新强壮了起来。阏氏打心底里觉得欣慰。她吩咐四个武士还有四个侍婢陪着王子到处走走,去看看雕的冰人、雪马。两个孩子高兴地离开了大帐,来到了外面。武士和侍婢小心地服侍着王子,从一个帐幕走到另一个帐幕。看他们请高手匠人雕刻的神仙、狮子、老虎。开始时众人还都小心谨慎,慢慢的,都玩疯了,越走越远。一个人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骑着。王子金日亮见了,欣喜不已:“嗨!你,下来,我上去骑骑!”那人恍若未闻。

    不要说王子不高兴,就是几个武士也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一个武士“唰”的拔出了长刀,先虚劈了一下,风声呼啸。那人还是一动不动。武士真的生气了。上前拉住了那人的脚腕子,“给我下来!”

    那人身子分作几段落下马来!吓得几人寒毛都竖了起来。有人喊:“打死人了!快来看,打死人了!”几个人想要离开,已经被人围了起来,一个武士叫道:“这是王子……”

    有人说道:“王子也不能随便杀人!把这几个奴才绑了。”有人把四个武士、四个侍婢捆了起来。塞住了嘴,扔进了雪堆里。可怜几个人在寒风中,慢慢的冻成了冰疙瘩。

    金日亮稍微大些,见不是头,转身想跑,一个人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揽在怀里,捂住了口鼻。金日升腿都软了。想哭却不敢哭,哭丧着脸,被人套进了羊皮袋里。一群人无声无息的就这样消失了。

    在远离部落的一个树林里,几个人把两个羊皮袋打开了,倒出两个王子。“怎么办?是扔在这里,让他们等死?还是干脆一刀砍了?”

    “扔在这。害怕被人发现了;砍了,又留下痕迹。真是伤脑筋。妈的,两个小鬼怎么一动不动了?是不是死了?”几个臭烘烘的手伸在王子口鼻前,感觉不到一丝呼吸!几个人又惊又喜,“这倒是办法!没想到他们自己帮了我们大忙了。自己吓死了!好!我们走吧。不要让人发现了。”几个人又留了一会。看两人还是一动不动,才踏着厚厚的积雪,转身离开了。

    两个小小的人儿在雪地里躺着,寒风呼啸,狼在不远处咆哮;寒鸦在半空“呱呱”飞过。两人动了动,慢慢的坐了起来。哥俩相互看看,撇撇嘴,想哭,却都强自忍住了。原来他们的父亲,浑耶王和一个来自西方的异人学了一种功夫,是可以屏住呼吸,止住体内脏腑运动的。他在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就帮助两人修炼了,两人年纪小,自然并不怎么高明,不过急切中还是可以骗过一般人的。上一次他们被人扔进水里了,虽然并没有主动的发功,却还是自然而然的就闭住了呼吸;这一次,两人竟然不谋而合的同时做了一件事,就是闭住呼吸。没想到又一次骗过了害他们的人。

    金日亮站了起来,听着风声,还有狼嚎,脸儿都绿了,拉着兄弟两人躲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金日亮说:“我想起来了,绒花不是害我们的人!难道真的是步察叔?”两人虽然年纪尚小,不知道人的险恶,却知道这一次两人再次幸免于难,如果被人见到了,就不会再有机会逃脱了。两人吃力地相互拉扯着走进了密林深处,听到了越来越近的狼嚎,却离开让他们更害怕的人好像远了许多,心中反而安静了一些。

    果然,在他们钻进密林不远时,就有马蹄声奔来,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一个凄恻的声音:“亮儿、升儿!”是他们母亲的名字。还有别的人一起在呼喊,其中就有他们这些天最熟悉的步察叔的声音,还有几个声音,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的,就是把他们带到这里的人的声音!他们是一伙的。两个人的手抓的紧紧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却在拼命地抵御着,“是阿娘!出去?不出去?阿娘是爱我们的,阿娘保护不了我们?”两人心中在激烈的交战。他们不相信阿娘会伤害他们,但是阿娘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而且会带给阿娘无尽的痛苦。和不安。马在树林外面不停地打转,母亲痛苦的哭泣时不时地传来。两人的心也痛苦的纠结着。

    突然,一双手抱住了两人,捂住了两人的嘴,两人挣扎着,发出了一阵响动。外面的人叫道:“快!看看是不是这里。”有人穿过树丛,向这边奔来。

    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怕。是我们。”两个人的脸孔出现在面前,却是已经被烧死的绒花和苏利榛!两人又惊又喜,停止了挣扎,跟着两人向深处走去。

    他们四人不停地在山中、密林里奔逃。身后总是有人在追。他们逃到这里。“你们两个是怎么逃脱的?大火竟然没有伤得你们分毫!”

    “哪里!大火刚刚起来,沙暴就到了,人马上都跑了。我们也以为肯定死了,没想到沙暴卷起了好像天地间所有的沙石,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就埋住了我们!火自然就熄了。旗杆被打断了,两人重重的甩在沙堆里,摔了个半死!虎狼、牛马从身上跑过,踩得失去了知觉。后来,沙暴后面跟着的是大雨、大风,捆绑的牛皮索不知怎么就开了,我们就此重新获得了自由!两人逃进了山中。知道步察不安好心。还会伤害王子的,虽然自己没本领,却还是不忍离开,就留在附近,希望可以帮得上忙。”

    花翟沉思道:“为什么不告诉阏氏?步察是两个人?是孪生兄弟吧!你们怎么会相信有人会分身术!”

    “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阏氏!而且,阏氏是极信任步察的。他们两个自小在一起,恩爱极了,中间插不进任何人。步察是两兄弟?从来不知道。你知道吗?”绒花摇摇头,她和步察、阏氏都极熟悉的,不敢相信步察如果有个兄弟。竟然能瞒住所有人!

    花翟的伤很快就好了,两个孩子的遭遇,还有绒花与苏利榛的护主情切都让他感动。这一天,他走出了他们低矮的隐于树丛深处的帐幕,想到外面透口气。两个孩子与他挺有缘分,跟着他;他对两个孩子也很有好感,愿意和他们玩耍。三人慢慢的走进了一个山谷。一只灰兔突然窜出,两个小孩手里的小弓纷纷发箭,兔子三拐两跳进了草丛,没了影踪。两人颓丧的放下了弓。

    花翟笑道:“打猎,猎野兔要知道它的路线才行。你们只是想要发箭射中它,却不知道它的路线,箭走的是直线,自然要落空的。如果能够找到它的行迹,向着它奔跑的方向去,自然可以一箭一个准。”两个孩子不相信。“你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方向?他东拐西跳的。”

    花翟拿过了金日升的小弓,搭上箭,一只黄鼠在不远处露出头来,见有人,急忙转身奔逃。花翟喝了声“看箭!”箭激射而至,黄鼠惨呼一声,被扎于地上,不动了。两个孩子拍手叫好,欢跳不已。他们不半天就打了三只黄鼠,两只野兔,两只山鸡。花翟道:“咱们还是回去吧。走得太远,别找不到路了。”三人高兴地往回转。

    回到苏利榛和绒花的帐幕所在地方,花翟猛地心跳加速,心中暗叫不好!鼻中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拉着两个孩子伏如深草,低声吩咐:“你两个不要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动。否则,我就照顾不了你们了!切记!切记!”见两个孩子不住地点头,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才慢慢的绕开了两人,从远处爬起来,慢慢的靠近他们隐身的帐幕。听到了极低的叹息声,还有极难忍的物体加于人身的“吱吱”声响。他静立不动,想听出里面有几个人。

    有人低声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老爷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偏要与我作对?那个死东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处处回护他的兔崽子?”

    是苏利榛的声音:“老子只是个牧人,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老子只知道小孩没有罪过,你们如此作为,不怕天怒人怨?”

    “还嘴硬!快说,他们去了哪里?说出来,或者可以让你们少受些罪。不然,哼哼!你还有几个指头?”

    苏利榛惨笑:“你这么做,阏氏娘娘知道吗?你不怕再次失去她?”这是诛心之论。步察其实心中惴惴,他既要除去浑耶王的后代,还要保住阏氏对他的爱意,其实他相当没有把握的。只是心中的怨毒。使得他不能自已。

    花翟听出了里面有七个人。苏利榛和绒花两个,现在的浑耶王步察,还要四个人,小小的帐幕已经满了。外面还有两个人,他却听不出他们在什么地方,却能够比较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开始他还觉得是金氏兄弟两个跟着过来了,后来知道不对。这两人的呼吸绵长至极,超过了他自己。经过了浑耶王的授功,他已经觉得自己挺了不起了,现在看来别人比他强。但是。他必须出手了。

    他用手中的箭头偷偷地割开了帐幕的一角,揭开了闯进去,向着最近的人出手一拳,那人受了沉重的一击,胸口陷落。他的脚同时踢出,另外一人的脖子断了。他的眼睛不敢看绒花和苏利榛,想找到另外三人。三人已经有两个扑到了身前,手中的长刀扬起,“噗”的斫中帐幕顶,另一个却是直刺过来。他的另一只手打在了那个长刀落空的人脸上,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惨嚎和骨头碎裂的声响。身子偏了一偏,刺过来的长刀从腰肋边划过,一道血箭飞出。他跟着跳起,脚蹬在那人肚子上,陷进了老深。没等脚拔出了,背后一股大力击来。来不及躲避。他只得硬生生的抗下这一掌。口中一股血箭窜出,他的人也飞到了外面。

    步察好像没想到,跟着就到了外面,花翟抬头看看,夕阳西下。山头金灿灿的。他当然没工夫也没心情欣赏山景,两个人正挡住了他想要奔逃的方向,一个是树丛处,一个人站着,抱着手;一个是山坡那里,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睛没有往这边看。

    他扭头对身后的人笑道:“步察?”那人点头,有点惊奇。

    “干嘛要杀人?斩草除根?”

    “你没有见到山中的虎狼,它们在夺得王位之后,一定要除掉原来的小崽子!只能留下自己的种,才是王道。”

    他看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人,虽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孪生兄弟,现在亲眼见到了,还是觉得无比的惊奇,不是惊奇他们一样的长相,而是惊奇他们连举止都一样,神情也完全仿佛!他也见过一些双生兄弟,虽然很相像,熟识的人还是能很快的分辨出来。但是,这两兄弟,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根本无法辨别。怨不得绒花她们觉得他是化身有术的。他们为什么这样?是天生的,还是有什么隐秘不为人知的缘故?花翟的好奇心迅速地膨胀起来,虽然背后已经疼痛难忍,长刀的刀口处火辣辣的疼,他想要知道两兄弟的秘密的兴致却空前高涨。他吸溜着嘴,“你们两个这么像,你们的情人知道吗?她能不能分别出来?”他想笑,如果两兄弟的情人也是孪生的,那就热闹了。

    步察没想到到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情知道这些,看了看他的兄弟,那人走过来,两人站到一起,花翟的眼睛一下子花了,他知道自己的已经好得很,还是揉了揉眼,叹息道:“你两个如果一人杀人,或者做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另一个和众人在一起,那个死人就算是冤死了,也没有人会想到你们的身上!好!怨不得浑耶王阏氏一直以为你们是好人,不会杀人的。实在是高!老天生下你们,的确是没有白忙乎!”

    两人自得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你叫做步察。那你又叫做什么?”

    “步聪。”

    “那个朋友呢,好像也很能打。叫做什么?”那人从石头上跳下来,伸展开双臂,“唉!我其实是个废人,眼睛已经看不到了。阁下休怪。”花翟看着他的眼睛,眼珠没有动,“看不出。”

    那人笑笑,“我是原浑耶王的奴仆,为他老人家喂马。喂马的人根本用不着眼睛,所以他老人家就刺瞎了我的眼睛。你们不是有个瞎子吗,在下也是瞎子。”

    说的说不出的落寞,其中的怨毒却也暴露无遗。对奴隶要刺瞎、刺聋,或者砍掉一条腿、一只脚。倒是时有耳闻,原来也没有觉得怎么不好,现在见到这个瞎子的表情,花翟隐隐觉得。那些大人的所作所为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他歉然一笑:“朋友也不必太过忧伤。我那位朋友自小是因为家中贫穷,得了眼疾才瞎了的。后来也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头的,倒比在下浑浑噩噩的要好得多!”

    瞎子笑了笑,站住不动,对步察两兄弟道:“这下子,我倒不好出手了。你们兄弟自己解决了他吧。”

    步察对花翟道:“你是怎么回事?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是汉使张骞的手下吧,怎么没有死?”

    “我们这些人,地狱已经人满为患了。所以到了地狱门前,他们也不收,非把我们赶回来。没办法。只得和各位王爷、王子继续玩闹了。”

    “那两个小东西呢?你已经没法保护他们了,你死了,他们只能饿死在山里,或者被猛兽吃掉。何苦来?你本来是好心,最后还是做了坏事。和我们有什么两样?”步聪说。

    “这倒是不劳两位操心了。他们现在好得很。阏氏娘娘知道了一定开心得很。至于说在下,两位觉得能拿走我的小命,只管动手拿去就是,看是老子的命大,还是你们的拳头硬!”

    步氏兄弟不再多言,也没见他们怎么动,忽然就到了花翟身旁。两人四只手就加到了他身上,一前一后他根本来不及招架,更不要说躲避了,两个人四只手打中了他的前后心。巨大的劲道使得他身子不住地摇晃,五脏六腑好像挪了位,喉头甜腻腻的。他不敢张嘴,害怕一口血吐出,就会不停的吐,因为他觉得自己腹内所有东西都碎裂!

    步氏兄弟还有瞎子都没想到他仍然屹立不倒。特别是步氏兄弟,脸上露出了惊惧神色。步察退后一步:“不对!你身上的劲道不对!怎么和一个人很像?那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见他们认出来自己内劲的来历。花翟把口中的血咽下去,定了定神,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两个了,变成了四个、八个,围着他不停地转。半晌,他回过气来,说道:“不巧的是,老子一个不小心,落在了一个人头上。那人的东西就进了老子身上了。”他所说的太过匪夷所思,不要说对方不信,就是到了现在,他自己也觉得好像做梦一般。如果不是身上奔流不息的劲力周寰往复,如环无端在体内流走,他还是不能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浑耶王传功的事,巧合之处太多,也远超一般人的想像,因此三人根本不信。

    步聪“嘁”了一声,手再次推到花翟身上。这一下,与刚才又是不同,他觉得身上好像刀绞一般,又好像蚁咬虫钻一样,筋骨都酥了。见他挤眉弄眼不已,步聪笑道:“你难道还要保住秘密不说吗?你到底是谁?是谁怎么有那人的功夫?两个小鬼在哪里?说不说?”劲力催动,花翟的眼睛、耳朵、鼻子都有血津津流出。他觉得痛苦极了,却虚弱的不想反抗,任由对方把自己弄死算了的想法渐渐地占据了上风。

    突然,有人咆哮起来,一个人影从帐幕下面冲出,身上着着火,扑向了步氏兄弟。两兄弟岂能让他得手,两人闪身跃开,瞎子听风变位,手里的木棍伸出一点,浑身是火的苏利榛就被打进了山谷!但是,并没有完,茹茹绒花接着冲出,手里却是一只硬弩!射向了几人!瞎子没有躲开,身上中了三下,哀呼不已;步氏兄弟狼狈的合身扑倒,翻滚着才躲过了弩箭的射击。而花翟在步氏兄弟躲避苏利榛的时候,已经软倒地上了,箭“噗噗”从头上掠过,射进了旁边的地上。茹茹绒花没有停留,到了花翟身边,一脚踢出,把他踢进了树丛。在这刹那间,步氏兄弟手中的剑已经出手,交叉着刺进了绒花的身子。花翟当然没有见到绒花最后的场景,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绒花手中的弓弩掉落地上,嘴角的血不停地流出,身上也满是鲜血。步氏兄弟踢翻了她,她的眼睛没有了光彩,嘴角却带着浅笑,好像在讥刺两兄弟,劳而无功。

    步察看看步聪,步聪看看步察,他们以为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却还是百密一疏,让花翟跑了,绒花两个死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已经死掉的浑耶王对绒花两个没有丝毫的恩情,为什么却得到了两人以死相报?那个奇怪的汉人为什么也不惜以死来保护两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他们当然得不到答案。两人顺着花翟滚动时压倒的草寻找,到了树丛深处,却一无所获。两人气怒交并,步察取出了火石,点燃了绒花她们的帐幕,引燃了附近的枯草、败叶。步聪举着火把,四处引火,把一个山谷都燃烧起来。两兄弟看了一会,才悻悻的走了。

    山野夕阳碧草金,绒花灿然笑烟云;苏利忘死护幼主,岂必恩义施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