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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缘尽卷 第0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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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蓦然一恸。其实自己这几天的状态不正像他所说的一样吗?有时候真到了绝望的边缘,这样死板无聊的日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梦总是要醒的!

    听了我们的告白,两个此时正同桌的女孩掩口而笑:“这两个可笑的笨蛋!”

    于是我和苗淼从学校五层高的男生公寓里一跃而下,摔成了两块血肉模糊的肉饼。

    于是有一条消息传出:“某校两个高三学生因高考临近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而跳楼自杀。”

    一切都是梦而已,但一切都是真的!

    病史

    那年夏季开学后不久,我不幸罹患一场险些被吓死的病。

    起初,当同学发现了我的异常,并告知病兆,大家都怀疑是中风,那可是要死的病,因此极为恐惧。

    于是赶紧求医,在太和城中的一个小医店,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开始给我扎针、并开中药。才知这病并不是什么中风,且不会有危险。

    不久后就请假回家治疗,先是在二姥爷家,然后是长春医院,历时周余。

    最后虽然并未痊愈,我就已经骑车回校,开始新的征程了。

    这本小册子,是习惯了的日记,对人情冷暖写的浓墨重彩,虽然更多的只是“自我中心主义”病灶的体现。虽然被李怀云女士狂轰滥炸了一载,却仍然坏的不可理喻,可见其并非良医。

    但对当时当日事迹的记录和描绘,却自有其价值。至少对于我自己是如此。因此虽然这如今已是污迹布满的小本子,被刚劲的毛笔字批上“此为病史业,真是可笑,甚是无聊”的大字,颇令我恼怒,但也顾不得了。

    昨日无电憋闷,不经意间翻出这本子。今天便特意将其移植到硬盘里,因为担心这小本子很快就要化为灰烬了。

    原本名为《永金病史》。

    一九九九年 九月 二十日

    永金病史

    永金就是我,看这个名字,似乎我生了重病不治而死了。其实我还不曾死。只是如果这病瞧不好,“史”也就真的要变成“死”了。

    隐隐约约中,我的病是上周得的。那日起来后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常,只是一直到上午,似乎有些异样,原本以为是累的,认为睡一会儿就好了,然而睡了一晚,没有好,我去上学了。觉得眼睛似乎浮肿了。

    同桌是一个有趣的小伙子,我倒真希望她是一个女孩儿。他有女孩儿的秀气和细腻,多愁善感。就因为此,他每天总是很激奋,不能静下心来投入进去学习。这也许也有我挑拨的因素在里面。我跟她说,如今我们每天来上的这个学,并学不到什么东西,仅仅是浪费时间而已。三年的课程,只要一年就可以完结。他竟然听了就信了。

    也有怀疑,说我危言耸听,不符合事实。但很快就又认为我说的对。对待学习总是打不起兴趣的他,总是沉浸在自己和同桌共同营造的沉沦不振的氛围中。

    “我实在坐不下去了,出去吧!”在一派沉寂的教室中,大部分人都埋头看书做题,他对我说。

    我摇了摇头,说不想出去。

    “我就知道你不出去!”他赌气说。但继续劝到:“今天我请你出去喝冰。”

    我也来了兴趣,说:“好吧。”

    站了起来,我们一同出了教室。

    “你每天都出来灌所谓的冰吗?”我问。

    “嗯。有时灌两倍,心情好受点。”

    “刘永金,你有没有雄心大志?”他似乎很严肃的腔调问道。

    我似乎早有所料。悠悠的如实回答:“你不是不知道。”

    “上北大?”

    “那只是一个算不上志的志!”

    “那是你常讲的那个奇特的理想了?”

    “可以这样说。”

    “你的理想是什么时候有的?”

    “从初中。但在初三一年出现了波折,曾经心灰意冷,沉沦不振过一个时期,但现在已经慢慢的恢复了。”

    “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有没有雄心大志?”我问他到。

    “以前有。现在仅沉沦于碌碌无为了。”

    我们走到了校门口的小商店,这儿门牌上标着“太中学生服务部”,实际上所卖给太中学生的东西无不比其他处贵,而且质量肯定有问题。

    “两瓶汽水。”苗奕走上去直言道。

    那个女人拿出了放在柜台上,我问多少钱一瓶,他们都说五角。

    苗奕很快灌完了他那一瓶。我却无法一起喝完,因为太冰。

    女人打岔说别噎着,苗奕笑着在一旁等我。我们走回时,我似乎发现自己的嘴有些异样,喝东西甚别扭。想必这个时候,病的种子便已然播下。

    一

    如果说我的故村——刘楼是一个闭塞的“三家村”的话,我母亲的故村——前李却是一个农村里的深水区了。那里有名医,有刚考上的大学生。可我们村却是默默无闻的,能改写历史的我病着。

    二姥爷的银针确实够意思,疼的我龇牙咧嘴,不过没有城里的那位狠,他总是四针,而且一次扎十分钟。而二姥爷只要三针,并且只有几分钟。疼过之后让人一向起好起来的感觉,也就轻松多了。

    我回家是治病的,所以父母亲总是不让我摸一点儿活,我若执意干点,反而会添了些麻烦。

    当我想笑时,我的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一半笑一半不笑。想哭时,一边脸苦恼至极,另一边脸却平淡如水。这该死的病搅得我心神不宁。

    停电,很气人,不然我就可以过过电视瘾了。

    今天,小舅来了,父母设宴款待,我给他们倒酒。饭后,我也尝了一点儿,那就很辣。

    二

    今天阴沉沉的天气,秋风已经很凉。

    在太和。那个眼科医药铺的医生脾气很坏,动不动就气逊着脸。他说中西药兼治也得半个月,父亲一定要我回家,于是我在那儿看了四天。就回家来看病了。

    三

    回家瞧病已是第三天了。病已经有所好转。如果我的病治好了,我一定会对四舅和二姥爷感恩不尽的。

    二姥爷的针确实厉害,扎的我挣扎不止。

    浓浓的亲情笼罩着我,使我不能不感激涕零。

    在太和的我和在家的我的感受,可谓天壤之别。我的弱点,也在患病期间淋漓尽致的表现。

    病,使我不自在,身体上,以及神情上。

    突然记起,得病后曾经想到过可能会死。

    在太和。我感受到的一切是一个词:世态炎凉。

    谁会对你的病感到担忧呢?只是你自己和你的亲人。“假如你连自己都照顾部了,就滚回老家去吧!”——这是那个恶毒的女人说的,却也很实在。

    坏人多的是,好人,能有几个呢?我所遇到的似乎全是坏人。而我是个“不坏”的人,不由得让我心悸,人世冷暖啊。

    谁会帮我呢?除非我的亲人,还有我的友人,他们是因为情和义,其他的人,不都是漠然视之的吗?漠然视之。

    一切都像石头一样冰冷。只有靠金钱给以融化,这就是世界。

    四

    二姥爷打针,用的全是一次性针,我每次都看到他用嘴咬开包装袋,取出密封的针管和针头,颤抖着手打碎药支。吸入药水,然后向我这边蹒跚的走来。

    我早已坐在他的床头,露出屁股准备挨扎。

    我不去看他的手猛插向我,只是感觉到疼得厉害,药水在我体内聚集。

    然后是扎针。他用棉桃在我脸上抹。然后抽出连根针来,我闭着眼睛等着。

    一根从嘴角扎入,直冲到脸腮边。我担心把脸穿透了。疼,是自然不必说的。我想起关羽刮骨疗毒的典故,心想不要怕疼,学着做个男子汉。

    另一根扎在人中上,我不得不疼得直往后倒。但是这针是必须要扎下去的,我不得不强忍着疼。“这一针疼!”二姥爷说。

    一会儿,他拔下针,我摸了摸嘴唇,出血了。

    “别用手擦,我给你拿棉片。”二姥爷又说。

    我又犹豫着想叫四舅拿药,他正在背面向外顿在厨房门口里,听我叫,他热情地走出来。

    “给你填一样……,这药效果可以!”我听了他说,点头称是,不知怎么说话才好。

    沉默中四舅包好了药,我不在等着他递到我手中,就拿起药走了。

    我没有留下来吃饭,也没有上姥姥家去,就回来了。

    五

    奶奶听说我病了,也来看我,带来我“喜欢吃的方便面”。是的,我是多么的幸福啊,有这么多的亲人们的爱。

    有一位老奶奶来看我,令我心存感激。我倒是奇怪,我的病之后,许多老年人来看我,而年轻人却都是无动于衷。其原因是老人们的善良。

    今天我到前李村时,四舅正在捡玉米棒。

    又扎了三针,而且每次都分外的疼,临走时,二姥爷在我面上扒了两条白胶布。

    路上,几个孩子捂着嘴笑。

    对着镜子看我的面孔,心留有布满了凄凉和苦楚。眼皮以上的部位全都不能活动,嘴巴,鼻尖中现以右也全是不动的。当我想起一个“木”字时,不由得不打一个冷颤,多么可怕的病啊!

    笑,愁,都是半边脸,是多么的可笑和可怖。

    六

    如果我的病好了,一切就会好了。

    不幸的很,我回来后的第二天便停了电,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来。这取消了我看电视消遣的自由,也使我与外面的大世界完全的隔离起来。

    被不幸压倒的人是懦夫,我必须振作,因为我从本质上讲都不是一个懦夫。我是一个强者,一个要成就大事业的人。

    病病病,电电电。

    不享有的有,想有的偏偏没有。

    在家里的日子,我就要面对这样的现实。常常想起学校里,此时,灯火通明的教室里上自习,可如今,我却只能在阴暗的小屋里。在看不清楚地纸上写些文字。

    也曾想起她,……懂得的那双眼睛。

    病中吟

    苍天无故把灾降,怪魔缠身人遭殃。挣扎不起心怀恨,四周冷眼助凄凉。

    人心如水随势流。真心情谊难久长。不解内情王愕诈,看透本心子肝肠。

    人情冷暖冰四积,世态炎凉冷欲狂。瑟瑟索索陈思索,明日如何不可量。

    闲睹笼中美娇鸟,忽悟人生何其像?四野恢恢似乎疏,天网忽忽不可强。

    人物风雨皆框架,情意绵长如绳缰。唉叹一世不可逃,丑态演尽见阎王。

    苦痛烦恼人间事,得失真假本无常。善恶因循无规定,刚柔相克互扶将。

    正误混杂空演义。智愚对阵埋忠良。哲人能得一知己,凡人只可自哀伤。

    秋风起,满地黄叶舞翩翩。

    空枝低垂摇复颠,几只游鸟停之间。残蝉一声秋凉满,无奈光阴渐寒天。

    回顾岁月印何迹?匆匆来去杳无音。似曾相识又相离。隔海如山不相亲。

    无奈人生如游戏,冷淡漠然到如今。

    苗奕又要向我借钱,我才想起借他的一元钱,我逃出了一块五给他,因为我记得他请我灌的那五角钱的“冰”。他似乎很生气,把五角钱又塞给了我。虽然我把前摔在桌子上,他头也不会得出去买东西吃了。

    这二日来我似乎很颓唐。无精打采的,因为我总是耿耿于怀我的病,眼睛总是睁不开,而且嘴巴也不自在的向一边歪。

    我担心自己会死了,心里凄凉的很。

    张建总是善于自以为是,我认为。

    由于近几日来我的状态总不甚好。还因为我几次与他见面打招呼时总是阴沉着脸,所以他不高兴了。

    上次来的新同学,——一个女生,他就安排在了我这一组,而且竟然执意让我与她坐在一起。这令我生气而且郁闷不乐。你这是什么意思?用女孩来监督我吗?(如今想来。应是因为那时的我是他的学生里面唯一一个异军突起,可能他们都认为我有什么特别好的学习方法或习惯。新同学自然是走了他的路子才得以进班,他要特别的予以照顾。因此安排在我身边,定是背后特别交待了要跟我学习什么的。参考此后不久,姜强主动靠近,并最终做到我的身边,这并没有老师安排。而且此后张建把她调走,且把张庆金调到我身边来。这无不说明了这个理由。可惜直到现在才被我完全意识到。当时确是另一份心情。)

    一想起我笑不起来的半张脸和一说话就歪的嘴面对着一个女生,我就觉得可笑而又可恨,于是执意根苗奕换了座位。

    虽然座位很拥挤,但是没有女生在身边倒是自在多了。虽然这样苗奕就糟了秧。但也无可奈何,他原本就做在外面。

    张建似乎故意跟我作对,这是我感到非常不厌烦。同时我又疲惫不堪!

    一回到寝室,我就得张罗着饭菜。弟弟和他的同学刚来上学,什么事都等着我来干。我不得不取消了午觉,而且非常累得干着活,每天都高的头昏脑胀,我知道这是一个潜伏的灾难,灾难终于爆发了,我得了这个病。

    我明白张建的心里是好的,但同时似乎又在维护自己做老师的虚荣。

    我自以为是的以为,张建的聪明也就限制在这里:他会不管痛痒的吹捧你,但已到实质性利益得失的问题上,他是不会对你客气的。

    ……

    张建的冷面孔我领教够了,你何必这么矫揉造作呢?与我为敌是吗?好吧,我不会怕你的!哼!

    ……

    除了几个嘲笑的人,几个关怀的人,几个卑鄙的人,几个可怜的人,我不能再做这一类人中的什么了。

    我会告别多愁善感,除非为了我的爱情。否则,我不会把这些轻易表现出来的。

    我得一只应该受到最坚决地执行,和目前正进行的相反。

    秋凉弥漫了大地,村里已经很少听到蝉声。树上的叶子一阵阵的落下来,地上渐渐布满了一层,残七碎八,使人对这些“不是无情物”投入了许多叹惋。踏着黄叶,任秋风掠过额前的头发,全身在凉风中分外凉爽。

    又是一个秋天,故乡的秋天。

    庄稼地里,有好几种朴素的颜色,天是蓝的,加上朵朵白云,与地上绿中泛黄的豆秧、绿的如流的红薯秧、高挑身材的株株玉米,构成了一幅秋景图。

    捏起几个熟透了的秋果,尝了那又凉又甜的味儿,凉风吹着,挺逍遥自在的。

    墓碑音乐在禾颗之中,那是死人的纪念,或者代表着死人的笔死人还明显的东西。

    几日来,因为脸上的问题,这一吃东西就歪的嘴巴享受了不少好吃食。尽管这平时不易吃到的香甜东西纷纷入嘴,这脸还是不给点面子。

    于是那耳聋的二姥爷就必须用他的银针在我脸上狠狠地扎下,一针,两针,总共三针。

    我想学校,想那每天有秩序的学习生活,想那善解人意的老师、幽默风趣的老师,与我同类的学生,记得回家时的决绝,似乎一去不返的,若真是那样,该是多么的可惜。

    有时也奇怪的想起一些女孩儿,想起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想起当初自己受宠若惊的感受,又想起她们打扮得儒秀典雅偎依在我身边的感觉。

    其实这只是从不曾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