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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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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公又深深叹了口气道:“唉……一直关屋里也不是办法,只好跟别人讲他们都去省亲了,其实是被平儿带到藤仙洞来,到了这儿,本来还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慢慢地却溶在一起……越变越大,血肉还被这里的藤缠着……大概在洞里没了其他吃的……他们就、就互相吃起来……”

    姜云身后三女顿觉恶心至极,一个个面色苍白。()

    姜云眉头紧皱道:“……原来如此,确是‘藤为皮囊,尸为脏腑’难怪我见那怪物又是藤蔓,又是血肉的。”

    “那以后……平儿把村里的牛羊鸡鸭偷偷丢进来喂……可是牲畜要再少下去,其他人也会起疑……最后,平儿找了个法子,就是……就是把来村里投宿的人骗进洞作食物……我们这里离着成都府近,往来借宿的人虽然不多,也不算少,曲公他们……总不至于饿死……”

    听到此处一名峨嵋女弟子怒斥道:“这也太狠毒了吧!你们心肠都是黑的?!幸好姜云师兄赶得及,不然我们几个还不得被这个怪物吃了!”

    “就是!那种恶心怪物养着它做什么!”

    那被几位老丈唤作平儿的蒙面人,激动道:“住口!不许说什么怪物!难道样子变了,曲公就不是曲公?元伯就不是元伯?多少年前,他们还都是人啊!是我的亲人!”

    “……”

    蒙面人如此一说,众人都沉默了,不知如何作答。

    为首那老丈人,颤抖地道:“平儿……别……别再这样下去了……先前我们劝你无用,一天拖过一天……这罪孽是越来越重……”

    姜云摇摇头,叹声道:“你为孝心做错事无可厚非,然而天道承负,善恶之报,如影随形,非姜某擅自可决。”

    姜云想了想,又道:“这怪物神志全无,有杀人为祸,必当斩除,至于你……”姜云指着蒙面人道,“几位师妹姜云德浅,还请几位师妹将他带回峨嵋山问罪!”

    三女皆点头道:“恩。”

    便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蒙面人忽然道:“等等!”

    姜云不满地问道:“你还要顽辩?”

    蒙面人望了一眼那血肉怪物,突然惨笑道:“罢了,是我咎由自取……不用污了几位道长的手,我会给出一个交代,只求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村子里其他人全无关系。()

    为首老丈不知他要干什么,忙问道:“平儿……你要做什么?”

    蒙面人向着三女鞠躬道:“三位姑娘,对不住,害你们险些丢了性命……至于那块害人的铁牌,便由道长处置吧,只求道长勿让这害人的铁牌再害人。”

    姜云点点头道:“姜某自当尽力。”

    蒙面人站起身来缓缓向那怪物走去。

    峨嵋派一位师妹忙清喝道:“停下!你这妖怪,是不是想使什么诡计?姜云师兄?”

    蒙面人停下,转身面对众人道:“最后一次……就由我来做曲公他们的食物吧。”

    刘伯惊道:“你说什么?!平儿你、你疯了?!

    “我不忍他们挨饿,也对不起死掉的那些人……就让我用这身血肉来赎罪,赎不完的等去了阴间再继续还……”

    “平儿……”

    姜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云身后一名峨嵋女弟子突然道:“你你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好妖……但也别这样想不开,自己去喂那……那东西吧……再说……是那铁牌害得你们。”

    姜云也道:“这位兄台,勿要情急,若有心弥补,总有他法。此事由铁牌而起,亦不能全怪于你。事已至此,死有何用?”

    刘伯也劝道:“是啊,平儿……可千万别做傻事……”

    蒙面人摇摇头道:“我心意已定!……走到这一步,怪不得别人,更不怨几位道长。是我自己累了,再也撑不下去……害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永远没个尽头,连晚上做梦都是一群人找我索命……”

    “道长麻烦你在洞外设下禁制……等上七七四十九日,我早就被吃了,曲公他们……也饿死了……到时麻烦刘伯打开石门,收了我们骸骨,葬在附近的山上……就算做下这样的错事……我也想死后还能离大伙儿近一些……”

    姜云看了一眼痛心的几位老丈,忽然道:“你想一想,要是你不在了,那关心你的人该有多伤心……”

    蒙面人摇摇头道:“养育之恩,终归回报不了。我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求仁得仁”,如今以身为食,是我最后的心愿,请刘伯、婆婆成全!”

    刘伯与其凝噎道:“平儿,你这又是何苦……冤孽啊冤孽……”

    “要是有人来村里寻找亲友,就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我的错,死百次千次也是应该……诅恨咒骂别找错了人……平儿不孝,以后不能再给你们端茶送水……保重。”

    说完蒙面人走向怪物,用妖力封住了通向大厅的路。

    刘伯惊道:“怎怎么看不见了?”

    姜云叹道:“他用妖力封住了。他一心求死,我便是就得了这一次也救不了他一生。”

    众人心中也深知姜云说得没错,一阵沉默。

    在三女的劝导下几位老丈随着姜云出了洞,姜云用山河决将洞口封住,一来防止怪物出来害人,而来也担心那蒙面人耍花招,他用山河决封住他自信便算是有元婴修士在场也难以破开。

    “这……这就救不出来了?”一位婆婆问道。

    刘伯叹道:“诶!这孩子,死心眼……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还怎么活呀……”

    婆婆道:“都是为了我们……炼什么仙丹……把命也赔进去了……”

    ……

    峨嵋派三女见到人间如此情景,皆是心情复杂:“姜云师兄,这个妖……”

    姜云沉吟道:“求仁得仁……以此了结,可谓用心良苦。妖亦有如此性情,虽行差踏错,却不失有情有义。几位师妹,麻烦你们去将几位老人先送回村中,令其安睡,以免一时伤心过度,承受不起。还有你们兰笙师姐只是中了尸毒,我已让她服下了解毒丸,没什么大碍……”

    三女皆应声道:“好的,姜云师兄。”

    ……

    ……

    洞内深处,蒙面人面对怪物。

    “房公、元伯、周婆婆、蔡婆婆……都说你们是怪物,可对我来说,你们是养育我二十六年的恩人啊……”

    “从捡到我的那时候起……明明发现这个小孩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是妖怪……还是把我养大……”

    “平儿想对你们尽孝,可是太没用了,到最后反而……”

    “至少,这身血肉还给你们……”

    ……

    ……

    姜云与三女将众老人安顿好,施展咒法让他们沉睡后,便离开了小村。

    “姜云师兄,你准备去哪里?我们回峨嵋山你要不也跟我一块吧?”走出小村一位峨嵋女弟子突然壮着胆子道。

    姜云正想着先前之事,想到铁牌居然惹出如此大的祸端,也不知这天下流落了多少铁牌,这铁牌之中煞气极重,就连姜云如此修为都难以自保,何况普通百姓乎?

    想到此处姜云不由得心惊,若是有一天他抵挡不住体内煞气,也变得如同那妖怪一般……

    “姜云师兄?你怎么啦?”那师妹见姜云出神,又唤了一声。

    “哦,没事,你刚才说什么?”姜云身上背着昏迷的兰笙师妹,回过神来道。

    那师妹略有不高兴,白眼道:“我说姜师兄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回峨嵋?”

    “是呀,传言都说你死了,淡月师姐伤心的不得了,你可得回去看看她。”

    “淡月师姐,为了你伤心过度,始终不相信你死了,发誓你若不出现,她便永远不出峨嵋清音阁。”

    姜云见三女比自己还急,只觉这三位师妹虽然话多都是极为善良之人,便微笑道:“姜某也不知道多少此侥幸死里逃生,这次便是专程来看月儿的。”

    三女见姜云唤得如此亲密,不由生疑道:“姜师兄,你与我淡月师姐真的是亲兄妹么?”

    姜云笑道:“兄妹还有假?比亲兄妹还亲,月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说相依为命毫不为过,你们说呢?”

    “那边奇怪了,你们一个姓蓝,一个姓姜,显然不是亲兄妹嘛。”

    “对呀,既然不是亲的,你们俩关系又那么亲密,有没有……”

    “哎呀!胡说什么!姜师兄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讨厌啦!我只是问一问而已……”

    ……

    三女闻姜云这么一说,好似都放心了不少,又开始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弄得姜云好不头疼。

    ……

    ……

    (这几章小童确实有感而发所写,想到去年去世的外公,以及前些日子好友父亲去世,只为想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希望大家珍惜身边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