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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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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傍黑时分,他把自己的两个心腹人张能赵武叫到东城楼的小阁里,把两块金子偷偷塞给二人:“今夜有件事,想让你们俩替我办。”张能赵武本来就是赵萌的心腹之人,这会又得了金子,就更显得忠心耿耿说一不二。二人齐声说:“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来!”赵萌说:“你们两个也许知道,王莽坚持不了多久了,汉家肯定要复兴的。岑彭虽然英勇,可他单手能托得住天?他救不了这个行将灭亡的新朝天下的。所以咱们为了身家性命,不如弃暗投明,迎接汉军。”二人说:“俺不管他王莽,也不管他岑彭,俺只听您赵大人的!赵大人,您说吧,怎么弄?!”赵萌说:“今夜我就安排你们两个在这东城楼上值哨,不再安排他人。另外你们准备一捆柴草,半夜的时候抱到城上。但听三更鼓响,你们就把柴草点着,然后去下面打开城门,汉军随即就杀进来了。当然事成之后,本大人还有钱财厚赏。”

    二人不禁大喜,齐声说:“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把这事给您办成喽!”赵萌也大喜。于是除在东城南北两端也安排了几个哨卒外,东城楼上,就只安排了张能赵武两个人。自然,城下锁城门铁链子的钥匙,也在两个人手里握着。

    到了半夜,张能赵武将一捆柴草抱来城上,单等着三更鼓响。此时夜深人静,城里的吏士百姓,包括城根里那几排木房子里的众多守城军士,也早进入梦乡。张能望着黑呼呼的城外,对赵武说:“谯楼上刚刚响过了二鼓,估计汉军这会已经在东面的野地里等着哩吧?”赵武说:“肯定已经到了。一会三更鼓一响,咱就点燃柴草,然后去城下开门。”张能说:“赵大人对咱真不赖,这事办成了,还有重赏。”赵武说:“嗯,真对咱不赖。比如今天还拿金子给咱,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挣到一块金子呢。”

    两个正在嘀咕,忽听身后一声喊:“谁在这儿值哨呀?!”

    两人一听这话音,一下都懵了——这不是别人,正是岑县宰呀!

    一点没错,来人正是岑彭。

    岑彭昨日战胜了汉军收军回城,赵萌等众官全都从城上跑下,拥到城外迎接岑彭,纷纷向岑彭竖起大拇指说:“岑县宰的神威,我们今天算是亲眼见了!”或者说:“岑县宰是我们前队的擎天柱,名不虚传;废刘余孽,恐怕再也不敢来了!”岑彭却异常地冷静,对大家说:“叛贼是吃了点小亏,但是他们决不可能就此罢休,他们肯定还要再来的。你们众官要严守四门,防止贼军前来攻城。另外你们再多往城上抬些鹅卵石,贼人前来攻城时,看我怎样用这些石头伺候他们!”众官都说:“好,我们再看看岑县宰如何凌空飞石,痛击乱贼!”但岑彭又说:“贼军白天吃了亏,或许不在白天攻城,而改在夜间偷偷来袭。所以你们今晚要格外小心,多加几个岗哨布在城上,防止贼军趁夜色偷来。总之咱得做好两手准备,不管他白天来晚上来,都得把他打回去。”众官说:“好,我们就多加几个岗哨,用心守护,决不能让乱贼在夜间偷袭成功。”于是在欢笑庆祝一阵后,岑彭与众官一道回城,继续做着各种防守准备。

    但是岑彭还是有点不放心。白天两军对阵,自己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贼军才大败亏输而去。可是如果他们趁暗夜前来,自己的长处可就发挥不出来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警惕,密切注意他们的动静;一旦发现他们前来,就立即发出信号,全军登城,令敌军望而却步。但是如果发现晚了,等敌军爬到了城头再击鼓鸣号,那一切就全完了。

    所以今晚岑彭根本没一丝睡意。他在戌时之后,就骑马提矛,带着两名亲兵巡视四城下的各处兵营,看木房帐篷里的将官军士是否都在其位。到了亥时,他又带着两名亲兵登上城头,先检查自己分管的南门,看这里的哨卒在不在位,打盹了没有。看完南门,便向西去看西门,接着又去看北门。当然这三面城上,除了岗哨比平时多了两三个,垛丫根下也都放着一筐筐的鹅卵石,那是分管这里的将官按自己白天的吩咐令军士抬到城上来的,好让自己用这些“鹅蛋”痛击那些贼军。岑彭望着这些鹅卵石还笑:刘縯啊,亏得你们白天没来啊。胆敢前来,看俺也赏你刘縯一枚“鹅蛋”!当然除了鹅卵石,还有一堆堆的擂木砖石,那更是城池防守的必备器物。

    令岑彭欣慰的是,这三面城上不但都准备齐全,哨卒有所增加,而且哨卒们也都用心值守,没有打盹的,也没有坐卧的。

    但是来到赵县尉分管的东城,却似乎感到有点不一样。虽然擂木砖石等等器物一样不少,但是哨位却显得稀稀拉拉——南、西、北三面走不到二三十步就能看到一个哨卒,而这里走四五十步还看不到一个。尤其是城楼下,别的地方都有三四个,而这里昏黄的灯光下,影影绰绰只看到一两个。岑彭大为诧异,就大步走来城楼下,高声问:“是谁在这儿值守呀?!”

    张能赵武见是身材高大的岑县宰腰挂宝剑从灯下走来,身后还跟着俩亲兵,其中一个还扛着他的长矛,吓得魂都没了,俩人颤着腿儿结结巴巴地说:“啊,岑、岑县宰,是我、我们俩。”岑彭在两人面前站定,说:“别的城楼下都是四个人,怎么你们这儿就你们两个人?”张能赵武又颤着声说:“这个,我、我们也不、不知道,是我们赵县尉安、安排的。”岑彭沉下脸来,似乎在自言自语:“这赵县尉怎么回事,说好增加岗哨的,怎么没增加?”张能赵武根本不敢接话,只是颤着两腿在那儿发抖。岑彭不觉感到诧异,就说:“既然是你们赵县尉安排的,你们两个害怕啥呀,都这么抖抖瑟瑟的?”俩人也算脑瓜转得快,赶紧说:“啊,我、我们感到冷、冷。”岑彭说:“嗯,这快到三更天了,气温是很低。但是再冷也得给我坚持住,决不能坐卧打盹,更不能跑城门楼里避风寒!”俩人又忙不迭地说:“啊,是,是,我们不、不去。”

    岑彭又走去垛丫边,张望着黑呼呼的城外,嘴里说:“现在快三更天了,正是人们沉睡的时候,也正是贼寇偷袭的最好时机。你们一定要打起精神,给我值守好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连你们和你们的赵县尉一块治罪!”

    张能赵武却看着岑彭的腿,心都快提嗓子眼了——因为在岑彭的右脚边的黑暗处,就放着那捆柴草;只要岑彭再往右边稍一挪脚,就能碰到那捆柴草。所以两人只是惶惶瑟瑟地看着岑彭的腿脚以及那捆柴草,竟顾不得回话了。

    岑彭不觉又感到诧异,扭回身略带恼怒地说:“怎么,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两人慌得赶紧答应:“啊,听、听到了,听到了!”但四只眼还是不离岑彭的腿和脚,生怕碰到了那捆柴草。

    可是偏偏就那么巧,就在岑彭抬脚转身时,“哗啦”,碰到了那捆柴草。

    岑彭大为诧异,低下身一看:“啊?柴草?!”抬起身问二人,“怎么这儿有柴草?谁弄上来的?干什么用?!”